第二天芮芬莲搭火车回水州市，赶到家中时，母亲钱彩芝老师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同事帮助买了转天的火车票。芮芬莲赶紧就给武木连打电话，说了第三天就可以到达北河，医院挂号，可以在到北河的次日。武木连说他赶紧去安排，如果没有别的变化，就这样定了。

晚上，邻居王老师做了两个菜，请芮芬莲娘儿俩到他们家吃晚饭。王老师和钱老师都是高中语文教研组的同事，是看着芮芬莲长大的。这么些年来王老师的孩子到钱老师家吃饭，芮芬莲到王老师家吃饭，都是常常有的事。现在钱老师身体不好，芮芬莲又刚回来，没有人做饭。王老师就把这个任务担起来了。

吃完了晚饭，芮芬莲把对妈妈去北河市总医院做检查和治疗心脏病的安排，对妈妈说清楚了。妈妈钱彩芝老师说：

“这个武厂长，上次你回家来，看我住院的时候，就听你说过。好像有点对你不安好心？”

“我现在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儿，”芮芬莲说，“这个武木连，有点儿不学无术，还有点儿不懂装懂，我就有些讨厌他。这次为了您上北河市总医院治病的事儿，却又是热心快肠，很愿意帮忙，好像对他的印象有点改善。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有点儿搞不清楚了。”

“那个江一帆呢？”

“他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惊艳。”只要一提起江一帆，芮芬莲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眉飞色舞，她就把从解决军工任务大磁铁，到找到中频炉漏钢的原因，还有找到做高能磁铁的方法，还有最近完成的论文，被中国物理学会邀请到青岛会议上宣读，一一津津有味地说给妈妈听。

“这就是说，你这个重点大学的本科生，还不如他那个工读转大学的肄业生？”妈妈问道。

“不如不如，”芮芬莲说，“他看的物理书，都是我们理论物理的研究生才读的书。而且知识面宽，历史地理，文学哲学，也都是超过同专业的大学本科的水平。”

“你很佩服他？”

“佩服佩服，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芮芬莲说。

“哦——”钱老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是过来人，已经把女儿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她说道，“这次我去你们厂，是见得到这个江一帆的了？”

“见得到，您到了厂，小江一定会来看您的。忘了告诉您，他除了学问好，知识渊博，而且对于人情世故，也很看重。绝对不是一个除了念书之外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芮芬莲生怕还有江一帆的优点忘了告诉妈妈。

“那敢情好。这次妈妈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女儿的心上人啦。”

“可是，他运气不好，又错过了一个提干的机会。”芮芬莲想起了妈妈给她设立的这个紧箍咒，心情立刻就暗淡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芮芬莲又把陆芳静的故事讲了一遍，直到差点江一帆要被拉去蹲拘留所。可是拘留所虽然没有蹲成，到手的干部身份却给耽误掉了。

“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还有一个英雄救美。这么精彩的剧情，不能一丝一毫的成本都不出吧。”钱老师说。

芮芬莲真的还没有听见过妈妈用这么阴阳怪气儿的口吻讲话，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干脆去试探试探：“您是说，因为小江的见义勇为，虽然丢掉了提干的机会，您也不反对我和他谈恋爱了？”

“现在先不做结论，等我见过他再说吧。”钱老师就这样结束了和宝贝女儿的谈话，让女儿牵肠挂肚好多天。

第二天下午，芮芬莲母女俩坐火车从水州出发。通过一个学生家长的关系，买了两张卧铺票。邻居王老师把她们送上了火车，一切顺利。芮芬莲总想知道，对于江一帆，妈妈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几次想挑起话头，妈妈都不拾那个茬儿。再说车厢里面是公共场合，说这些私事不合适，芮芬莲只好忍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芮芬莲母女俩到了北河市车站，出站口已经有武木连厂长，还有陆芳静和司机小段在接她们。武木连非常有礼貌，一点儿厂长的架子都没有。只是说，因为厂子级别不够，只有大卡车，没有小汽车，只好找旁边的第二铁丝厂借了辆五十铃的双排座，请钱老师凑合坐。还说下个月本厂也要买一辆日本产的的士头双排座，那坐得比五十铃又更舒服一些。

到了特种材料厂的女工宿舍小院，武木连说，他还有公事要忙，叫来厂长室的秘书和陆芳静一起帮芮芬莲忙合。很快钱老师就安顿下来。中午是秘书和陆芳静帮着买饭回屋吃。睡过午觉之后，杨伟中科长、江一帆也都来看钱老师。

钱老师注意到，这个江一帆，看起来不过是个大男孩，和芮芬莲说的那么了不起，简直对不上号。这个大男孩躲在杨科长的身后，只说了一句问候的话，好像还有些腼腆。要是谁说这个大男孩能够力敌四人，而且一招致敌重伤，搁谁也不会相信！

吃完了晚饭，同事们纷纷散去。武木连来了，他说明天早成还是司机小段开车送钱老师去总医院。武厂长的表姐，张姐会在门口等钱老师。小段认识张姐。其他的什么手续，你们都别管了，跟着张姐就行，是不是需要住院，要做什么检查，张姐都会一直陪同。主管的医生是祝院长，那是全国心脏病的头号专家，钱老师尽管放心好了。

不用交钱。武厂长说，让小段开张本厂的三联单去，反正钱老师在原单位也是享受公费医疗，我们厂子先垫着就行。

武厂长说话走了。这个时候，屋子里只剩下钱老师娘儿俩。芮芬莲问妈妈：“江一帆您见到了，您有什么看法吗？”

“挺好的，”钱老师说，“虽然是就说了一句话，不过，对于这个小伙子，我大概有个概念了。”

“那您跟我说说看。妈，您到底同不同意我和他谈恋爱嘛？”芮芬莲要缠着妈表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是个大事，让妈再考虑几天，不会耽误你大事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