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意见，我们是要重视的，”张维权接过检举信看了一眼，又看了最后一页。把它放在沙发茶几上，说：“你们两个就不要署名了，由别的同志署名够了。另外你们的上级支部在哪里？”

“是劳动服务公司支部。”满慧君说。

“那你们就把报告交劳动服务公司支部，由他们转到工委来。我会看机会替你们说话的。”

朱继文还想说什么。满慧君一看，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姜果然是老的辣，张维权的处理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只要按照张维权的意思，不断地制造问题，不断地告状、揭发，加上张维权在上面的力量，扳倒江一帆有很大的可能。自己这个总经理夫人，也不是遥不可及了。

“姑父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满慧君说，“继文，姑父已经给我们指出了一条道，照着这条道走就行了。咱们回家，明天把郑志旺他们找到一起，把这份揭发报告再充实、修改一下，递到劳动服务公司去。”

江一帆也在自己的宿舍度过了难得的一个清静的晚上。自从他调进经济开发总公司，总公司分配给他两室没厅的一个小单元房子做宿舍，地点就在市中心区。离他上班的璇宫饭店和陆芳静上班的亚洲大戏院都不远。陆芳静也搬来，住那间不到八平方的小屋，他住的屋子大约有十个平方米。这在当时的北河市，已经是很好的居住条件了。

这天晚上陆芳静没有演出任务，她回来得比较早，在不远的解放路菜市场，卖了点肉和青菜。回来做饭：白米粥，烙饼和青椒炒肉。

她把饭做好以后，江一帆也回来了。两个人在江一帆的屋里吃饭。陆芳静说：“这些日子晚上我都有戏，晚上回家总在十二点以后，我也没敢打搅你；早晨我又要去喊嗓子，出门的时候你还没起。咱们是两头够不着。你那个新公司的工作，进展还顺利吗？”

“八字儿还没有半撇，”江一帆说，“我把唐老和老穆请来帮忙。刘书记不错，真肯放人。要没有他们俩，我还真的是玩儿不转。我们来，断了别人的财路，阻力不小啊。”

“你的能力姐是绝对放心，唐老和老穆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铁哥儿们。我在剧团，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羡慕嫉妒恨，时不时的给我小鞋穿。和以前跟罗伟志相比，这都不在话下。咱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个样儿来。”陆芳静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各自洗澡、归寝。

转天上班，江一帆接到工业投资公司总经理，也是丰盛公司董事长的于百川的电话。于百川说，总公司收到外方投资人，新加坡丰鼎集团的电传，说李炳添老板，原定近日和外方总经理小野浩二一起来北河市的，因为李老板太忙，小野也要回日本处理私人事务，就不来了。

原来选派人员去意大利培训的计划不变，由中方指派的总经理全权负责，率领有关人员如期赴意大利培训。李老板已经和三家意大利的设备制造商商量好，总公司只要把培训人员的资料和行程电传给意大利三家厂商就好了。

于百川董事长，把这个情况向总公司工委做了汇报。工委战书记要求他责成江一帆在三天内拿出一个丰盛公司下一步的工作方案，报工委。战书记要组织专门的会议听汇报、审查。

江一帆的脑袋一下子大了，原来知道时间很紧，可是还希望外方老板和总经理来了以后，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请教一下他们。现在这根拐棍儿也指望不上了。

他虽然熟悉电子陶瓷的生产和技术，可是那和生产瓷砖比较起来，简直就是蚂蚁比大象。现在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怎么办呢？

第一是要好好把丰盛公司的合资协议和章程研究一番。合资企业成立的协议和章程，规定了投资各方的出资比例，利润分配和合资企业在生产经营上的重要事项，对这家公司今后的经营管理和盈利情况，起了根本性的作用。

如果有显著的缺陷或不妥，就会对今后的经营管理带来很大的，难以克服的困难。这些一定要心中有数，而且要让领导机关有清楚的认识。

第二是要把原来培训的计划，要解决的技术问题搞清楚。尽量提高这次到意大利考察和培训的质量。

然后，也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是决定去意大利的人选。上个世界八十年代，出国对于大陆老百姓来说，还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因公出国还能得到国家发给的外汇券和零花钱，可以买到一般人难以买到的进口电视机这样的一些“大件”。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非要争取这个机会不可。

粥少僧多，还不要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江一帆把自己关在一间空屋子里，打算用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连轴转不睡觉，研究好有关的文件和资料，准备文件向工委汇报，然后再考虑出国人选。

他把这个安排打电话给于百川汇报了，并且通知唐老、老穆和满慧君，不要打扰他。

这个时候，江一帆进总公司之后做了两个多月的项目经理的经验给他了帮助。对于在建立合资企业的过程中，合资各方如何争取自己方面的最大利益的门道相当熟悉。

江一帆很快地把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合资企业协议和丰盛陶瓷工业有限公司章程等三份文件认真地看了一遍。看完了以后，大吃一惊：可行性报告做得十分草率，好多数据明显看得出来是任意编造的，缺乏事实依据。

《合资企业协议》，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协议啊，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当初负责和外商谈判的张维权是怎样和外商谈的？难道他就完全不懂得维护中方的合法权益？不懂得这家合资企业将来的经营会有极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