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大局，”钟灵凤没有把手从钱智礼手里挣脱出来，反而用另外一只手缓慢地抚摸着钱智礼的手背，“现在，丰盛公司这个项目，市里要求这么急，这么高，就是这样按部就班地努力往前赶，都不见得按时完得成，还能再折腾人事问题？再说了，你这个破事儿，是个什么露脸的事儿呀？哪个负责任的领导愿意把它折腾大了，闹得满城风雨，这对他们有好处吗？他们会听江总的意见的。”

钟灵凤对于钱智礼所处的状况的条分缕析，让钱智礼折服——钱智礼也是个聪明人。

“可是，我要是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我的朋友们都不理我了，怎么办呢？”钱智礼又有新的顾虑出来了，他还是紧紧地抓着钟灵凤的手。

“不会的，”钟灵凤还是把另外一只手放在钱智礼的手上，“你不是还和王芝芳好着吗？你全须全尾地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也可以替你说好话呀，她那边绝对没问题。”

“那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了，灵凤？”钱智礼进了一步。

“更不会啦，你想到哪儿去啦，哥？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

“好吧，你去对纳萨尼老板说，我要和他单独谈。我要和你们一起回中国。”钱智礼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钟灵凤把江一帆请进了屋子。钱智礼双手紧紧地握着江一帆的手，说：“江总，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回去。可是，您说话要算话啊！”

“当然算话，我什么时候有说话不算数的？”江一帆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你放心。这样吧，你打电话给纳萨尼老板，把你的决定告诉他。他会把你送到中国驻米兰的总领事馆，总领馆会有领导同志接待和处理的。我想，我和灵凤会明天到领事馆去接你，然后还继续我们在意大利的考察。”

钟灵凤和江一帆离开了纳萨尼的家，斯特拉开车把他们送到原来钟灵凤和小野住过的那间酒店。

他们各自回房洗澡，约好六点半钟到餐厅吃饭。他们边吃边聊。

钟灵凤说：“江总，我有个问题就是想不明白，能不能问问您？”

“当然能。什么问题不明白？”

“您为什么对钱智礼这么好？”钟灵凤说，“您对我好，那是因为我妈和小姨重重的拜托——您和我小姨关系不一般，您也喜欢我。可是，您和钱智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拿您自己单独和钱智礼谈话来说，担着多大的风险呀，要是万一钱智礼不回来，您怎么能够向领导说得清楚？何况朱继文这帮人还一直想把您整倒啊。那您不是犯了傻气？把自己栽倒在里面，犯得上吗？”

“我就说我们凤儿不是一般的聪明嘛，”江一帆笑着喝了一口咖啡，“我告诉你，你说的情况，我倒是考虑到了的。可是，现在对于钱智礼来说，是太关键了，关系这个年轻人的一生啊。为了挽救他一生的事业和幸福，我就是冒着点儿风险，也是值得的。再说了，他也是个聪明人，两条道路的前途给他摆清楚了，就是从他个人的利害考虑，他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假设不是在意大利，而是在美国呢？您还会说服他回来吗？”调皮的钟灵凤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来。

“现在是在意大利，而不是在美国，这个问题不存在。”江一帆说，“或者可以说，要是在美国，他早就逃之夭夭，没有电话打回来了。”

“哈哈，江总，你真狡猾。”钟灵凤鼓掌大笑。

江一帆也笑了，随即又严肃起来，“其实我之所以喜欢你，想要尽可能地帮助你取得成功，不仅仅是受你妈妈的重托，我责无旁贷。还有更重要的是，你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女孩儿，不仅仅是聪明和悟性来自天然，而且努力、虚心，善于学习，举一反三，触类旁通都不在话下；此外，待人接物，心诚谦虚，让别人都愿意帮助你。这样的人才，上天造出来，就是要成大器的。我能遇见你，是我的好运，是开心的事儿。因此也就有了帮助你成才，大展宏图的责任。我所做的不过是上天安排给我的一份责任。”

钟灵凤转换了一个话题，“唉，现在家里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什么意思？”

“我怀疑钱智礼的事儿，总公司和丰盛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那还不乱了套？”钟灵凤说，“唐老和妈妈他们还不知道急成嘛样儿了！他们的日子比我们还难过啊。”

“不会吧，”江一帆说，“我不是说过，在总领馆没有处理完这件事儿之前不要向外人说这事儿吗？”

“您当朱继文听您的呀，”钟灵凤说，“就在您宣布这条纪律的第二天，我看见朱继文总是一个人偷着奸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越乱越好啊。一肚子坏水儿，这条损招儿他使不出来？”

“你说得还真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咳，您是以君子之心，哪能度得了小人之腹呢？”钟灵凤说，

江一帆说：“今天感觉好累，吃完饭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总领馆接钱智礼呢。”

第二天下午，斯特拉开车把江一帆和钟灵凤接到中国驻米兰总领事馆。领事馆的老樊领他们见到了钱智礼。老樊说，总领事有话要对江一帆说，就把江一帆领到了总领事的办公室。

总领事说：“由于大家的努力，钱智礼终于回来了，这是好事，你们继续你们原来的考察工作。我们总领馆也终于可以结案向外交部汇报了。纳萨尼离开总领馆之前对我说，希望中国政府不要惩处钱智礼。他还说，过两个月他还会去中国谈生意，希望在北京下飞机的时候，接机的人中间有钱智礼。我都答应了他。江组长你回国去，希望你把这句话带给你们组织上的领导。我们总领馆在国外是代表中国政府的，不是我们个人的事。在处理钱智礼的时候，一定不要让我们在意大利商人面前食言，这是攸关中国政府的信誉的大事，请他们体谅我们外事部门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