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唐悔一回头，那孙悟空竟然已经远远躲开了：“对不起师父，嘻嘻，徒儿不善水战啊。”

“什么！啊——！”结果，唐悔就这么绝望地看着那白龙从天而降，一口咬中自己的腰，“咔！”地一声，唐悔被咬成两半，当场灵魂出窍，气绝身亡。

“唉？这就死了？你这个孽畜，你怎敢一口就咬死我师父？啊呀呀！这种时候我守个什么驴头的誓言啊！着打啊你！”就这样，灵魂体的唐悔看见孙悟空挺棒而上，与白龙战成一团，可惜太晚了，唐悔干脆懒得再看，反正他又死了。

……

沙沙沙……一阵雪花跳动，唐僧微笑着坐在唐悔对面，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唐悔自己长叹了一口气：“唉……怪我，我居然相信那猴子会保护我。”

唐僧笑道：“他当然会保护你的，但是他不擅水战，而且，你刚刚给他戴上金箍，他正憋着使坏呢。”

唐悔恍然大悟，纵观西游记，有一个很大的技术性问题，那就是孙悟空居然不擅长水战，无论鹰愁涧还是流沙河，只要见水他就不入。

可原因却十分不明确，他可是水帘洞的齐天大圣，他的棍子可是当年大禹治水用过的神器，可是被龙王用来测量大海的宝贝，孙悟空可是水晶宫龙王的座上客，当年他夺如意金箍棒，闹水晶宫，降龙伏虎，何曾害怕过水？为什么西天取经的时候忽然就怕水了？

唐悔想到就问：“这真是奇怪了，他被称为齐天大圣，上天入地向来毫无障碍，为何不能水战？”

唐僧微微一笑：“当然有很多原因，不过嘛，知道了也没用，以后你只要记住，悟空不会水战的就行，不要盲目自信，误了性命，别以为来到这里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不水战？不是不通水性或者不会水战？”唐悔原本还在纠结这个，这下一听，当即吃了一惊：“什么？到这里来还要付出代价的？是什么代价？”

唐僧淡淡一笑：“时间差不多了，人曾为僧佛端坐，谁可走首不名中。北冲天际紫薇至，下落黄泉碧游宫……”

……

又是这一句，又是这怪诗，又是同样的感觉，又是同样的味道，唐悔刚想再说些什么，忽觉耳边沙沙作响，一阵雪花飘落之后，他已经醒来，只觉身边寒风微冷，他骑在马上，孙悟空在前面走，师徒二人距离大路越来越远。

渐渐地，已经全是崎岖山路，峭壁悬崖，那孙悟空在前方一边走一边唱：“昔日里呀，有个大圣呀，脚踩筋斗云，那个头戴金冠带呀，他是花果山的，美猴王呀，一根如意的那个，那个金箍棒呀……”

听着渐渐有些熟悉的古怪小曲，唐悔遥遥听见了水声。

“师父听到水声了吗？唉，别念别念，师父别念。”孙悟空说道：“我依稀记得，此处是蛇盘山鹰愁涧，这水声，想来就是涧里的声音吧。”

说着，唐悔马到涧边，勒马细看，这一次仔细再看，终于看到这鹰愁涧有多漂亮了，那水清澈得可怕，将水面上的一切倒映得一清二楚，上次来看时，就觉得这个地方很漂亮，此时在细看，终于分辨出了涧中红日和空中红日的分别了，这里的清澈，真是难得的胜景。

忽然之间，那涧中轰然一阵响动，从涧中钻出了一条龙来，这龙一出来就推波掀浪，冲着唐悔就是一次扑击。

这次唐悔可不愿意再留下送人头了，他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而下，口中喊了一声：“悟空快救我！”说着，他拔腿就跑。

那行者也吓了一跳，见水泼过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和龙王的约定，想起自己答应龙王不水战的，于是打算抽身就走，匆忙，他还瞧了唐悔一样，见他下马奔逃，于是上前抢救，也不反击，一把拉起，回头就走。

那白龙眼看赶不上了，把唐悔的白马连缰绳带马鞍一口就给吞了，那白龙舔舔嘴唇，回身重新潜回鹰愁涧，消失不见。

等那白龙去后，鹰愁涧荡出几个水波纹，重又归于平静，它倒影着山崖红日，白云青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悟空将唐悔送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回去牵马挑担找行李，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只有一担子行李，马已经不见了。

孙悟空说道：“师父，那条龙不见了，咱们的马也不见了，刚才急着救师父，不知马儿跑哪里去了。”

唐悔头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生物，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没事没事，咱们都没受伤，这就是好事，那马走丢了？不知能不能寻回来。”唐悔清楚，鹰愁涧飞白龙，这白龙就是唐僧的又一个徒弟，他就是白龙马。

由此可知，这马必定没了，被人家吃掉了。

正要开口告诉悟空，那行者已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大包大揽道：“放心，放心，徒儿去看看再说。”这猴子性子急，说完呼啸一声，跳上空中，几下蹦到了大树梢上，打开火眼金睛四下观瞧去了。

没过多久，那猴子溜回来了：“师父啊，只怕咱们的马已经让那条龙吃了，徒儿四处都找了，再也找不见了。”

唐悔说道：“我估计也差不多，不过徒儿啊，那龙的嘴巴有那么大吗？那么大一匹马，一口吞下去，连缰绳马鞍也一块没了？不会真的全吃了吧？或者你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残余，也好观察这龙的牙口。”唐悔的本意是看看牙口，毕竟是从没见过的怪物。

孙悟空却误解了，他摇摇头：“师父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这双眼，白日里可看一千里之内的吉凶，只要千里之内，即便是蜻蜓展翅，蝴蝶飞翔，蚊子叮人我都能看清，那么大一匹马，若他还在，我就没理由看不清楚。”

这不是鸡同鸭讲吗？唐悔也是知道他火眼金睛的，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想看的不是马，而是龙，于是他摇摇头：“这匹可怜的马一路跟着我过来，挺不容易的，今天他还挡在贫僧前面而死，我还是希望找找看，有没有剩下什么，如果实在没有，悟空你且等等，贫僧要为他诵经祈福，超度一二。”

孙悟空看到唐僧这副模样，好胜心被激起了，他感觉师父就是不信他：“师父不用难过，你等着，坐好！俺老孙去寻那贼龙晦气！叫他把马儿还给我们。”

唐悔急忙伸手招呼：“别啊别啊，徒儿啊，你还是别去了，那是个什么？那可是龙啊，万一你上去搏斗，被那龙一口咬死了，那可如何是好？咱们还是保全自己为善，别去惹他了。”

“我会打不过龙？”孙悟空对唐悔翻了个白眼：“师父这是信不过老孙，放心吧，放心吧，徒儿去了。”

说着，这猴王束了束绵布衣襟，撩了撩虎皮裙，手中攥紧金箍棒，走到涧边，对着水面高喊：“烂泥鳅！快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

此时，白龙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他刚刚吃了一匹马，心满意足地伏在涧底，哼着小曲儿养食，忽听有人在上头骂他泥鳅，管他要马，他当时就不乐意了，他可是前龙王三太子，哪里是别人骂得的？

那白龙当时就心头火起，一个纵身踏浪随波就从涧底跳了出来：“是哪个泼才敢骂吾等！？”

孙悟空见他上来了，当即大吼一声：“泥鳅休走！还我马来！”说着，他举棍就打。

第一个照面，那龙不知深浅，伸爪就抓，谁知孙悟空力大无穷，这一棒硬是将他整个击飞出去，整条龙撞到身后的悬崖上，真的像个泥鳅被扔到了案板上，发出了“啪叽”一声，撞得山石滚落。

“啊！哪里来的泼才，好大的力气！吃我风刃爪！”白龙吃了一下，知道厉害了，上手就直接动用了绝招，四只龙爪顿时聚了青色的疾风，疾风凝而不散，甚至没有一丝风被泄露出来，等他飞扑而上，再动手时，果然抵得住猴王的一棍之威了。

于是，一龙一猴就这么在鹰愁涧边一场恶斗，那白龙风爪凝聚，青光摇动，硬碰间总有强风控制不住爆出来；那猴王则是游刃有余，棍扫八荒；白龙是冰洒遍地冻八方，猴王是眼现赤金红灯火；白龙怒吼一声，口中吐出了青色的风龙珠，龙族随着龙息一喷，地上就留下了一道白痕。

那风凝聚了极强的力量，猴王也不愿意轻易沾身，每每使出身法躲避，然后再举棍反打。

一猴一龙各展其能，斗得那鹰愁涧狂风四起，黑云滚滚，如此来来往往不知打了多少回合，白龙一直凝聚强力神通才勉力支撑，终于力软筋疲，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白龙气得怒咬大板牙：“哪里来的仇家？真是倒霉！”说着，一个龙吐珠架住金箍棒，又一个神龙摆尾回身就走，撺回涧底就再也不出来了。

孙悟空傻眼了，想不到做龙还可以这么无耻，他没辙了，在上面骂了好半天，还使出了浑身解数，骂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重样的话语，结果那龙只当自己聋了，就是不予理会。

孙悟空骂了个半天，自己倒是给气坏了，没法子，只得回见师父：“师父，这个怪龙忒怂了，被老孙骂出来之后，他就跟我打了几合而已，他就怯战跑了，现在就躲在水里，骂都骂不出来了。”

这猴子此时心想：若不是我答应了老龙王，此番定要追到水里去，闹他个天翻地覆，把这个鹰愁涧捅成一个漏勺！

唐悔眨眨眼：“徒儿啊，不要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啊，你怎么能上去就跟那样凶的一条龙去厮杀呢？龙那么大，硬拼是多么的不智？实在不行，也可以考虑智取嘛。”

“不是，师父，那龙……他根本不是老孙的对手啊，他就是怂了不敢打。”

“是的，是的，当然是这样了。”唐悔说道：“师父知道你很是有一些降龙伏虎的手段，但那龙多大的个头啊，悟空，实在不行这马咱们不要了，别去惹那龙了。”

谁知这孙悟空真是个急脾气，唐悔这么一说，他倒真是着急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怕他？哼！我堂堂齐天大圣会怕了他？师父你等着，等我去与他分一个高下！”

“唉？悟空，悟空！”唐悔喊了两句没喊住，只有无奈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孙悟空是个傲娇，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激了他一句就杀出去了……嗯。”

那猴王哇呀呀叫了几声，跳到涧边，如意金箍棒伸出老大老长，“嘭！”地一声捅入涧中，使出了翻江倒海的神通，把清澈的鹰愁涧搅成了一条浑浊的黄河。

那白龙躲在涧底坐卧不宁，这白龙越想越生气，终于按捺不住，咬着牙跳了出来，这回他不急着动手了，他高声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泼猴！竟敢这等欺我！”

孙悟空狠狠一呲牙：“你别管我是哪里来的，只要你还了马，我就饶了你，不然，哼哼！老孙这棍子可从没长过眼。”

那白龙急眼了：“可我已经吞下去了，你让我怎么吐得出来？刚才一运动，怕是早就没了！哼！不还你又能怎地？”

孙悟空冷哼一声：“不还马就看棍！我杀了你就当你赔马了！”

一言不合，两人在山崖下又是一番恶战，这一斗又是好片刻，轰轰声中，小白龙的风被打得四处乱刮，这样下去委实扛不住。小白龙心想：这泼猴就是力大棍沉，靠着身体，靠着纯粹的力量就把我压得死死的，我却用上了属性神通之力，光是维持护体暴风就很吃力了，这样下去很糟糕啊。

白龙想的没错，终于在白龙无法支撑，被一棍打歪了风爪之后，孙悟空一脚踹中了他的胸腹，这十来米长的一条龙硬是被踢得飞在空中自转了好几圈，“啪叽”一声又撞到了悬崖上，一时间山石频落，地动山摇。

“着啊！”孙悟空高高跃起，一根棍子变得极端巨大，他也大喝一声：“破天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