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者这猴子嗤之以鼻：“师父你就做梦吧，是刚才金头兄请了菩萨来，菩萨让涧中白龙化作了咱们的马，嗯，毛都没有少一根，公的，肯定没怀上小马，只是少了马鞍，看上去还不错吧。”

“啊？菩萨来过了？”唐悔吃了一惊，赶紧补救：“在哪儿？我得拜拜去。”

“别拜了别拜了。”孙悟空摆摆手，说道：“这时候，菩萨都回到南海了吧。”

“到南海了？”唐悔心中想了想，如果是真的唐僧，只怕到了南海也得拜吧？于是，他撮土焚香，望南礼拜，然后才起身：“悟空，咱们已经在这儿耽搁许久了，现在龙也没了，马也回了，上路吧。”

“是，师父。”孙悟空喝退了山神土地，吩咐了揭谛功曹，请师父上马。

唐悔上马之后，发现缰绳都找不到，一时间有些无语：“这……缰绳都没有的马，骑着还真有些不对劲啊，算了，这儿正好是水涧，先找找船去吧。”

孙悟空怒了：“你这破师父，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呀？这儿是有水，但这儿深山老林的，哪里可能有船？闹了？嗯……师父，有了！”

唐悔骂了一声：“胡闹，师父也是男人。”

“呸呸呸！老孙是说，有办法了。”孙悟空呸道：“我说的是，主意有了！师父你看，这马在此地久住，必然知道此地水势，你就骑着他，当个船儿过去吧。”

“……”唐悔当时就不好了，他强烈认为这猴子是在搞他，骑着马儿过水涧？这也太新鲜了吧？然而他错了，孙悟空当真了，他还真拉着唐悔上前去，沿着涧边寻找出路去了，谁知过涧骑马的地方没找到，居然被唐悔说中了，居然在上游发现了一个渔翁，有船！

孙悟空大喜，忙用双手招呼：“老渔翁！老渔翁！来，你来，我们是东土取经去的，我师父过不去！劳烦你渡他一段啊。”

老渔翁回头一看，忙将船撑了过来：“想不到这个地方也能看到佛门的长老？快上船吧。”

唐悔谢过之后，在孙悟空的帮助下，上了船筏，小白龙马已经自觉地上来了，行者将行李放好，那老渔翁撑着筏子，速度很快就起来了，没多久就度过了鹰愁涧。

上岸之后，唐悔找了几个大唐铜钱付账，那老渔翁却使劲摆手，坚决不受：“不要钱，不要钱。”

“使不得，要的要的。”

“使不得，不要不要。”

两人推了一阵，那老渔翁到底还是没要钱，将船桨向后一撑，摇筏而去。

孙悟空拍拍他肩膀：“师父别推了，这是此地的水深，不来接俺老孙，我还要揍他呢，如今他帮了忙，也不过功过相抵罢了，谢他？给他钱他也不敢接啊。”

唐悔摇摇头：“徒弟啊，你也太不注重人情世故了，人家地位兴许比你低，能力也许不如你，可人家也不归你管啊，人家帮你是人情，不帮你又能怎的？就算打他一顿又怎样？既然人家帮了忙，即便不要钱，至少还一个礼敬，这样才是正道。”

“好了好了，师父你就别讲大道理了。”行者孙猴猴边走边跳：“快上路吧。”

见孙悟空叫喊着离去了，唐悔在后面笑了笑，忽然拍了拍龙马，伏在他耳根说道：“西海龙王三太子，你有一个好父亲，为师会替他照顾你的。”

白龙马吃了一惊，回过头来，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是变马之后，喉中加了横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悔也不再多说，扬手轻轻一拍：“驾！”

就这样，师徒二人驾着马前行，走着走着，已是夕阳西下，天光渐晚，天边淡云缭绕，薄雾如纱，满天霜色透体寒，四面风声呼啸过，长途不见行人迹，轻舟沉涧入夜迷，唐悔看着身后的鹰愁涧，又看了看身下的白龙马，长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过来了。

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一户人家，师父是一个庄院，唐悔对这里有印象，知道这里是个庙宇，上一次，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巨型章鱼怪，还在这里见到了西海龙王以及整个西海龙族，故地重游，真叫人感慨万千。

唐悔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上一次孙悟空纠正过自己，于是临时改口：“悟空，前面有户庄院人家，咱们去借宿一下，明早再走。”

孙悟空说道：“师父，那不是庄院，哟，远处还有个市集呢。”

唐悔正是故意说出来让孙悟空发挥的，于是他笑问：“如何不是个庄院人家呢？”

孙悟空说道：“师父，人家庄院是没有飞鱼稳兽之脊的，这儿断是个庙宇庵院。”

唐悔问道：“呵，徒弟你还知道这个呢？”

孙悟空笑道：“这个当然，这里头讲究可多了，当官的门首是狮虎一类，小吏的门首是狼和豹一类，达官贵人的门楣是凤，普通人家的就是鸡，普通人家的屋脊是不会安装这飞鱼稳兽的，只有庙宇庵院才会如此。”

说着话，师徒二人已经到了门首处，只见门上有“里社祠”三个字，唐悔高声询问了一声，里面传来个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唐悔走了进来，又看到那位老者了，上次见到时，他已经死了。这回再见，他精神十足，顶挂数珠，合掌来迎：“原来是位长老，师父请进。”

唐悔已经被人当了好几次高僧了，终于可以做到不急不躁了，他也合十行礼，又与老者一同拜了殿前圣象，完成之后，老者叫了童子献茶，两人这才各自落座。

唐悔始终不是真正的有道高僧，坐下之后，与这位老者友善对视，好片刻，才想起自己该说话了，忙问道：“那个……请问，此庙为何叫做里社祠？”

老者笑道：“敝处乃是西番哈咇国的国界，这庙后有一庄院人家，他们共发虔诚心，立了此庙宇，里者，乃一乡里地；社者，乃一社土神。每逢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之时，就置办三牲花果，来此祭祀，以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茂盛之故。”

“哦，原来如此。”唐悔点头道：“果然是十里不同俗，我那里人家就没这个风俗。”

老者问道：“不知师父仙乡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