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又问道：“水妖防住了，另外两个怎么办？”

唐悔说道：“不要紧，有一个是我徒弟，他是不会伤人的，高家女婿也不会伤人，刚才我也试过了，可有一人受伤了吗？”

“这……这个倒是没有。”众人上下摸摸，发现出现得最多也就是摔伤和擦伤，都不碍事。

“那就对了。”唐悔说道：“咱们只需防着鱼妖就是了，大家快去准备火把，咱们走。”

四十多个人急忙动手准备，不多时已经人手一个火把了，就连唐悔也分到了一个，四十多个人打着火把，跟随着野猪撞出来的通道前进，一路上又有十来个人加入，五十多人钻出了庄院，又走出农田，顺着猪的脚印浩浩荡荡朝野外走去。

终于在一片草地的边缘见到了高老太公，他仍然戴着他的乌绫巾，穿着葱白色的蜀锦衣，穿着那双糙米皮的犊子靴，但此时，他的乌绫巾只剩下半块了，他的头发散乱了一半披散而下，衣服破了好几处，剩下个白色的褂子吊在那里，看上去很有后现代破洞风，俗称乞丐服的感觉。

再看那双鞋，哎呀呀，几根脚指头都露在外面了，这么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高老太公，这分明就是洪七公嘛。

在洪七公，啊不，在高老太公脚边，一条背生双翅的怪鱼翻着肚皮躺在那里，嘴边全是白色的泡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高大哥，老亲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见到这一幕，几十个人呼啦一下全围上去了，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了，高太公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停一停！大家都安静一下！让我来问问。”高玉兰的公公站出来了，虽然是二女儿的公公，实际上他的年纪比大女儿高香兰的公公要大，在庄子里的威望也稍微高些，他一开口，大家果然安静了。

二公公问道：“大哥你还好吧？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高老太公眨眨眼：“我……我家里头竟然全是妖怪？居然全是妖怪？我女婿是妖怪，我家下人也是妖怪？我是妖怪吗？我该不会也是个妖怪吧？”

“说什么呢！”二公公说道：“咱们从小光着腚长大的，你怎么可能是妖怪？快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高老太公这才平静了一些：“刚才……那妖怪把我带到了这儿来，被那和尚的徒弟一棒子打死了，我那妖怪女婿也跟了出来……把那鱼妖高才多给了一耙，估计高才是死透了，不过他是一个鱼妖啊，为什么到这儿来了……然后，他们两个也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我真的不是妖怪吗？”

“阿弥陀佛，施主不是妖怪。”关键时刻，唐悔踏前一步，他一开口，众人立刻解除了疑惑，高老太公见一位高僧出现了，终于从那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长老，你说我不是妖怪？可我家里为何藏着那么多妖怪？”

唐悔说道：“也不多，不过也就两个而已，其实妖怪平常不以真面目示人，不光山川野外有妖，人居之处有妖，人心深处更是有妖，只要贪念不停，嗔念不断，痴意不绝，魔念就会不停壮大，直到不可收拾，老施主，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贫僧再替你解释此事，你看如何？”

高老太公忙不迭说道：“当然可以，长老请问。”

唐悔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刚才你说，我的徒弟和你的女婿打起来了，他们打到哪里去了？”

高老太公朝天一指：“他们打到天上去了，刚才还在这儿，打着打着不见了。”

众人朝天一看，满天星斗静谧夜，今晚惊喜何其多。

不及感慨，高老太公忽然反应过来，对着唐悔躬身到地：“之前真是多有冒犯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大师，真正的圣僧哪。”

“不敢不敢，施主何出此言？”唐悔反倒不解了，这位到地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思想忽然转变了？

高老太公摇摇头，眼中有两行热泪流出来了：“真是家门不幸，竟然让我家出了两个妖怪，实在是家门不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之前请了那么多法师，都是无用的和尚，脓包的道士，我还以为天下和尚道士都不行了呢，刚才那个急难天尊，还有之前的莲衣佛爷什么的，圣僧也见过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啊？凭他使出千般手段，竟然让我妖怪女婿毫发无伤？就这点法力，还妄称什么佛爷，什么天尊？如今想来真是羞煞我也！”

“圣僧却不同，圣僧明明有大神通，随便派来一个弟子就能打退那些妖怪，却从不张扬，低调如斯，小老儿真是惭愧啊。”

唐悔摇摇头：“贫僧可没什么法力在身，只是我那个徒弟还行。”

高老太公哪里肯信？他摇摇头，直呼谦虚，执意要清唐悔回去，玉兰和香兰的公公也赶紧敲边鼓，一力邀请上座，唐悔当然是要回去的，他被就是借宿来的，这一夜还没过去呢，真要不回了，不得露宿野地呀？

于是唐悔点点头，众人又浩浩荡荡地原路回去了，那条死掉的怪鱼让几个小伙子用草绳勾了腮，用一条扁担挑着，前后好几个人抬着扁担，一块儿带了回去。

到了高家客堂，老太公死活不肯坐回主位，一定要把主人的位置让给唐悔，自己敬陪一边，唐悔推辞不过，只有坐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实际上，今天出了两个妖怪，这些受到惊吓的人们需要一个主心骨，而自己身为“高僧”，自然就要成为那个主心骨。

如果将僧衣看成警察的制服，自己就是制服诱，呸！自己就是穿了制服的专业降妖警察。

这一次，高老庄全庄都惊动了，除了高老太公的两位亲家公，另外的两位长老也来了，高家庄五大长老齐聚一堂，新来的第四位长老开门见山就问：“高老头，你家又是怎么了？刚才你女婿发的什么疯啊？撞坏了那么多的墙壁屋舍，大家还以为他妖性大发，决定屠村了呢。”

“就是！你找了这么个女婿，你自己能吃得下睡得着吗？不怕他哪天就忽然妖性大发？”第五个长老说着，自己打了个冷战：“哎哟，说得我自己都害怕起来了，万一他真动起手来，这全村上下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第三位长老，香兰公公说道：“说一千，道一万，这女婿是个妖怪啊，关键在这儿呢，老亲家，还是不能留他啊，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大家跟着遭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