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悔又对观音菩萨拜道:“菩萨,悟净之事已了,但这流沙河仍在眼前,这一关还是过不去啊,弟子刚才看到了一个机会,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葫芦把河水给吸干了,那时候应该过得去。但那时间太短,这河也太深了,太宽了,我往下看了一眼,实在不敢过去啊。”
孙悟空说道:“不错,三师弟,你有办法吗?你就是这儿的妖怪,应该知道怎么过去吧?”
沙和尚说道:“这流沙河与其他水体不同,这水是弱水,特别轻,羽毛见水沉,浮木飘不起,往来的行人都不敢随便下河,不小心就要落水沉没,只有一些特殊的船才能横渡,却也不敢说一定能渡到对面去,即便特殊的船,十艘船也有一艘会翻。”
“后来我来了之后,日日受苦,精神恍惚,我太饥饿的时候,就会沉船吃人,渐渐地,那种特殊木头的船也少了,现在要想把凡人渡过河,难。”
观音菩萨说道:“沙悟净,你曾经说过,有取经人来过流沙河,那九个取经人的骸骨都可以遇水不沉,对吧?”
沙和尚说道:“不错,我觉得颇为神异,于是将九个头骨做成了佛珠,上次菩萨来时,还曾嘱咐我收好。”
观音菩萨说道:“这流沙河的水是弱水,弱水浮力不足,自然是羽毛浮不起的,你说的那种船是乙木月形船,因为占着两个阴属性,所以能稍稍浮起,能在这条河里用作摆渡之用,却不能保证时时管用。我这里有一个红葫芦,你以取经人的头颅穿在一起,作九宫排布,把这葫芦安放其中,就成了法船一只,能渡你师父过流沙河界。”
沙和尚大喜:“好!那我就做法船,渡师父过河。”
沙悟净当即取出九枚骷髅组成的佛珠,组成了九宫形状,把红葫芦放在其中,请唐悔登船。
这船带有九位高僧的头骨,进弱水果然不能沉没,唐悔忽然皱皱眉,不知这到底是谁的头骨?是其他取经人的,还是……我的?
唐悔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这件事不能细想,想想自己的死亡经历,与这法船何其相似?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才让前路逐渐光明,当前路逐渐清晰时再看,哪里有一路顺风?全都是枯骨搭建而成的道路。
再想想乌巢禅师曾经说过的话,在数百个世界里穿梭而过的他,曾经见过很多取经人,他们不一定带着什么徒弟,不一定拥有什么法器,不一定走着什么路线,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们都是取经人。
沙和尚能换人,猪八戒能换人,甚至孙悟空能换人,唯独唐僧是不换的,既然唐僧不会换,在自己之前的这些取经人是谁?真叫人细思恐极。
还好我是已经坐在船上的渡河者,而不是这脚下的头骨……左有猪八戒扶持,右有沙悟净捧托,后面有孙悟空牵了马,半云半雾跟着,小船快如烟波,一溜烟就出去了。
观音菩萨点点头,回头飞身而去,不多时已不见踪影。
等他们稳稳渡过八百里弱水流沙河时,三天已经过去了,木叉在河边等候多时,此时见到人来,他笑道:“观音菩萨命我在此收回宝船,你们都认得我吧。”
说着,他收了葫芦,那九个骷髅头化作一阵阴风消失不见。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唐悔脑中猛然钻出一个怪念头——世界线收束了?
咦?世界线收束?这个词也许可以解释自己如今的状况,当一个世界的事件进入了正轨,其他平行世界的量子波动就会被拉到同一个波段上,所以,无数世界的唐僧都失败了也不要紧,只要有一个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就了正确的果实,世界线就会收束,无数平行世界归于其一,这个正确的果实就叫做——正果?
正发呆呢,那木叉上前行礼,唐悔猛醒,急忙回礼,木叉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洒然而去。
唐悔上马往西,行走之间还不是地想着那九个头颅化作阴风的模样,最终,他坚定了神色,踏上了西去之路。
不管谁倒在了这条路上,我活着,这样就好。
……
这次再上路,有三个厉害的徒弟跟着,路上再难遇上什么特别的凶险,偶遇几个偷东西的小妖怪,沙和尚一杖就赶走了;还有几个妖怪装成卖唱的歌女,猪八戒笑嘻嘻地还没说几句,孙悟空一舞棍子,全跑了;遇上几只野兽,猪八戒一挥九齿钉耙,全跑了。
由于路途较长,更多的时候倒是在野外走过,一路上多的是青山绿水,看不尽野草闲花,不知不觉间,秋天来了,叶子也渐渐看着黄了,有时候看到几行大雁飞过,才惊觉天气已经寒冷下来了。
这天正走着,天色已经晚了,唐悔四处瞧了瞧,说道:“又到晚上了,徒弟们,看看哪里适合休息,有没有适合投宿的人家。”
孙行者嘿嘿一笑:“师父这话可就说差了,咱们出家人餐风饮露,卧月眠霜的,随时都是家,干嘛又问哪里歇下?”
猪八戒哼哼道:“哥啊,你只知道走路轻松,哪里知道别人的劳累?自从过了流沙河啊,这一路爬山涉水,翻山越岭的,挑着担子可是累坏我了,到了投宿之时,当然是找个好人家,化一些热腾腾的斋饭,歇歇脚才是正事啊。”
孙行者说道:“呆子,说这话是不是在抱怨什么啊?上路那么久了,别老想着高老庄那些舒服日子了,既然入了沙门,就须吃辛受苦,做一个好徒弟才是。”
猪八戒说道:“不是我说累啊,哥哥可知道这行李多重?”
行者说道:“自从有了你和沙师弟,我又不曾挑担,哪里知道有多重?”
八戒说道:“哥啊,咱们算都算得出来,咱们行李得防水,用了毡布包裹了四层,扁担愁太滑,两头钉着钉,又是九环杖,又是金钵盂,许多行李装一起,给我老猪天天担着,这哪是做徒弟?这长工啊,而且,长工至少还有饭吃,咱们还没吃的,还。”
孙行者笑道:“师弟,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是啊。”
行者哈哈笑了:“你与我说不着这个,老孙只管师父,你们两个只管行李和马匹,反正累不累我不管,只要怠慢了,我照腿就是一棒子,突出一个监工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