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猴元帅说道：“当时，兄弟们都劝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葬送了妖族大势，自人类得势之后，大圣你还是第一个将数万妖族聚于一处，让七十二洞听令，让三山六国俯首的大妖王啊！”

“当年，七大圣结义，妖族齐心，何等的威风？可惜大圣为了一个女人，将一切都葬送了，我们都只是急在心里呀。”马猴元帅说道：“可如今，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大王您竟然将她也都忘了。”

“娇姿……娇姿……我的女人？”孙悟空喃喃自语，神情呆滞，心神振荡不休，一时间，眼前出现了大量场景，一幕幕残画，如撕裂般纷呈而过，如走马灯一般，似是真实发生过，又似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思潮和回忆如决堤之水，先是一个回流，然后“哗！”地喷涌而出，孙悟空“啊！”地一声，抱头而倒，一道黑影从他身上腾空而起，尖叫一声，扭头就要逃！

刘伯钦吃了一惊，没来得及抓捕，只伸剑指，喊了一声：“着！”

那黑影中了一记飞叉剑，“啊！”地惨叫了一声，一阵黑云遮雾，逃了个无影无踪。

再看齐天大圣，他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中却看着水幕影像，直勾勾地，他看到了某个忘却的自己……

“我想你长相思，你想我须臾害。”

“俺什么女貌郎才厮撞着，将父母远乡相抛，雁杳鱼沉没下落。翠蛾浅淡，玉肌消瘦，终日倚楼高。”

“夫人，我天宫内盗得仙衣、仙帽、仙桃、仙酒，夫人快活受用……”

“禀天王，小女乃是被妖王掳来的凡人，今日得圣贤接引，天王相救，恩义比太山高……”

孙悟空眼中两行热泪无知觉地流出，曾经沧海，错付真心，情深难控，尽化流水无所付。

然而影像再一转，来到一个陌生的深山荒岭，不，那不是陌生之岭，那不就是白虎岭吗？娇姿倒地捂肚，大圣紧随而至，孙悟空心中一紧，不由得坐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被天王捉拿，去太上老君炼丹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两人简单的对话，接着，那紫黑色的齐天大圣狰狞一笑，手起棒落，娇姿命陨当场……大棒无情梨花落，大圣绝意水开合，可怜暗结珠胎痣，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然后，娇姿的尸体被弃于荒野，却凶煞横天，无鸟兽敢近，烈日照射不到，却有月光正巧照在身上，半年后，白骨成精，尸魔化体继续守护胎儿……直到孙悟空再临，三棒打死白骨精。

再之后，鬼胎降生，一个天生神通天生法宝的小丫头黏上了悟空……众人半晌无言，马猴元帅默默地收了法术，束手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般。

但他该说的，其实早已经说完了。

孙悟空踉跄后退了几步：“难道说……我打死了她？我……我又打死了她？那个女人……竟然怀了我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她？她真是我女儿？是我孙悟空的女儿？是我孙悟空的亲生女儿……”

马流二元帅忙道：“大王，节哀呀，既然你已经忘掉了，何必再寻烦恼？”

刘伯钦也说：“师弟，事已至此，不要多想了，那白骨精杀得对，杀得好，也不得不杀呀。”

孙悟空心中一震，抬头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刘伯钦说道：“普通的鬼怀胎，都会使胎儿迅速成型，十月怀胎往往三月生子，甚至半个月就快速催生，那胎儿往往怨气滔天，大伤天和，出生之后不久也便接近夭折，因此那精怪也未曾催生产子，反而一心一意保住孩子，因此才会怀胎五百年，这孩子早该出生了，就因为这份执念，胎儿便一直没能出生，只是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最后将会胎死腹中。”

“那……那我还打对了？”孙悟空稍稍活泛了起来。

“那也不见得，鬼胎而已，还是有别的办法让他出生的。”

“……”

刘伯钦说道：“但是当年的女人已死，白骨精其实就是另一个存在了，除了怀的孩子是你的，其他的与你无关，你打死了她，却救了你们的孩子，也算是因果报应吧……其实这女人当年吃了蟠桃和御酒，若不是被你打死了，至少还能有千年寿数，我想，这孩子能被怀五百年，定是也与此有关。”

马猴元帅说道：“有理，大王您想想，普通人类吃了你一棒会是怎样的？少说粉身碎骨，重则尸骨无存，但是那女人，似乎竟然还留了全尸，大王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一提醒，孙悟空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一棒可是如山压下一般沉重，别说凡人了，神仙和妖怪都不是那么容易扛住的，只要没有阵法或是其他力量挡着，自己一棒就能捅穿一座山，一棒能分开一条江，凡人吃他一棒，有时候直接没了。

什么叫没了？就是完全找不到的那种，完全没了。

但当年娇姿不但没有粉身碎骨，还留下了全尸，不但留下了全尸，竟然还保住了腹中胎儿。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孙悟空大皱眉头：“难道说，其实当年有人假扮我，杀了他？”

“有可能！”刘伯钦说道：“但他吃了蟠桃，喝了御酒，已有了仙人之资，加上保护胎儿的执念极深，故而，她得了全尸，保住了胎儿。”

“会不会就是这个假扮我偷仙桃盗御酒的货？”孙悟空想起有人假扮自己偷仙桃盗御酒的事情，一时间气得七窍生烟。

刘伯钦却说道：“师弟勿慌，说不定不是此人，一者为杀，一者为盗，道不同不相为谋，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不要随意联想，但金鼎公主能保住你的孩子，这本身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的确是大幸。”马猴元帅说道：“大王，我也这么想，当年，我们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也吃了仙桃，活到了现在，虽然是仗着生死簿上无名姓，但是当年没吃过仙桃的不死猴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