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你来着的的真正任务是什么？”

“你的同伙叫什么名字？”

“你在城主府内部得到了谁的帮助？”

这些声音像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咒语，不停地在叶阳的耳边盘旋，它们听起来并不真切，反而有些恍惚，给他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叶阳坐在椅子上，身体不断地颤抖，好几根管道已经扎在了他的身上，将各种用于审讯的药剂灌注到他身体中。不过，对于叶阳来说，这次药剂带给他的痛苦，远远不如之前在太空中的那一蹬。当尝试过那种身体几乎碎裂的感觉之后，现在这些痛感对他来说就显得有些寡淡了。

不过这些药剂，还是对他意识造成了影响，他感觉自己就像漂浮在云中，意识离开身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拨开了眼前的云雾，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病床上，周围是一间高级病房的样子，窗外则是夕阳和晚霞。泛红的阳光照在病床边的女人身上，照亮了她半边较好的面容。又是那个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女人，她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削一个苹果，她的水平不高，无法将苹果皮连贯地削下来，削一段就不会把那条不太长的苹果皮放到身边的床头柜上。不过她削地很慢，很认真，就像是在认真地完成一件工艺品。

叶阳忽然觉得她的专注很美，一下子忘记了言语。

女人削完最后一片苹果皮，正好抬起头，看到了注视着她的叶阳。

“醒啦，睡了一觉感觉好点了没有？叶阳，你真的不能再这么拼了，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垮掉的。”女人的声音是温柔的，但是叶阳听得出来里面蕴含的情绪很复杂，有担心，有埋怨，却也有那么点佩服。

叶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就把主动权让给了梦中的自己。

“我的身体我知道，这不是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吗？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看把你紧张得。”梦境中的叶阳回答道。这声音和之前梦境中的声音不太一样，嘶哑而疲惫，还显得有些苍老。

“你这叫没什么问题吗？需要我把病历翻出来给你看吗？你是吐血昏迷被送进医院的。心，肺，胃，肝病历叠起来有一指厚！”女人明显有些生气，说话声音响了起来。

“我都知道，也没哪个是绝症，吃点药就挨过去了。”叶阳道。

“你这么拼命本身就是个绝症，你知道吗？！别的绝症还有个生存期，你这个绝症会随时随地让你倒下去啊。”女人声音里有了哭腔，眼睛里已经有水气。

“别哭啊，都多大年纪了。还像小姑娘一样哭鼻子。”

“我哪儿不像小姑娘了，为什么就不能哭鼻子？”女人呜咽的声音更大了。

叶阳看着她的容颜，真的和上一次梦境回忆里变化很小，连鱼尾纹都没有出现一条，他观察了半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哭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梦里的叶阳发出低沉的笑声，赶紧弥补错误道：“我是说，你还年轻，可我老啦，一会儿护士看见，以为我把自己女儿骂哭了。”

“你这家伙，你还赚我便宜。”女人伸手在叶阳胳膊上拧了一下。

一点不疼。不过梦境中的叶阳却哎呦地叫了起来。

叶阳看着梦里的两人边哭边笑地打闹了一阵，从他们的话里话外基本请明白了状况，这里的叶阳是依旧一个工作狂，但是工作太过投入，身体却吃不消了。

“你也看见外面的太阳了吧？比前几年大了不少呢。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谁都不知道这个地球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明明是冬天，已经热得和过去的夏天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太空滤网就更可怕了，很多地方已经寸草不生……

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现在我的工作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如果能够开发出超光速引擎，我们就有了一条真正的退路。无论目的地有多远，只要能走过去，就有希望。”

“这些话，我耳朵都已经要听出老茧来了。可是有那么多人，真的需要你像蜡烛一样都把自己烧干吗？”女人擦干眼泪，口气里质问多过埋怨。

“有些事情我没法和你说，但是我的工作真的就差不多了。”

“你自己想想，到现在已经有多少个紧要关头，关键时刻了。我不是不支持你，我是不希望你没有走到那个地方就倒下！”女人这时候才想起手中有个苹果，她把它递到叶阳嘴边道，“算了，不说了，苹果你赶紧吃了吧。以后这些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叶阳接过苹果却没有马上就吃，而是捧着它坐直了身体。他压低了声音道：“这次是真的紧要关头。我们已经克服了引擎本身的技术问题，只要再克服导航的问题和能源上的问题，就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超光速飞行。我现在每快一天，成功以后，我们就多一天时间制造飞船。多一艘飞船我们就可以多带走成千上万人，这些都是人都是命啊。如果我的一天生命可以换千万个人一生的生命，这笔生意看上去很赚呢。”

“你还是这个样子，当年再学校里，我看到你拼命搞课题的时候，只是傻傻地觉得专注认真的男人特别值得托付，没想到啊，最后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女人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一些。

“什么样子？”

“让我很骄傲的样子。”女人轻声说。

“呵呵，其实我不是个高大上的人，我只是被一种本能驱动着。人类这种生物其实挺奇怪的，很多时候我们很自私，但是另一些时候，我们总有一些人会依照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一些对更多人有利的事情，哪怕这是一种牺牲。”

……窗外响起了雷声，梦境开始别变得扭曲模糊。

雷声越来越响，慢慢就变成了那几句反反复复的审问话语。

叶阳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前方张哲星怒吼的样子，在这时的他看来特别可笑。梦中那个和自己同名的男人，如果在这样的人面前可能会不屑一顾吧？

“张秘书长……，他，他好像笑了，这些药剂对他真的有用吗？”克劳迪娅愣愣地看着叶阳，小声说道。

“效果不好，一定是药剂不够，没有人能够在足够的药剂下扛下去。呵呵，不过是加点剂量的问题。”张哲星说道。

他正准备调高药剂用量，突然手腕终端发出了提示，有人发送信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