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鸭知道背后的颜琪要发动攻击，正想着在颜府里头直接杀人不太好，用什么方法给点教训，颜洪却出乎意料地站出来阻拦。

“现在惩罚他有什么意思，让这家伙先有一点起色，到时候给他毁灭性的打击。”

颜洪这番话是贴在颜琪耳边说的，水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笑，鹤仪社随时欢迎你们来捣乱。

从颜府回头店铺门口时，水鸭意外发现店外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边围了不少服装严谨的护卫，气派程度甚至不输给颜家一些地位稍高的成员座驾，不由让人猜想对方的来头。

颜洪那边不可能这么快派人过来闹事，或者说整个颜府都不会有人在这个阶段跑的鹤仪社来捣乱，只有可能是附近的大店了。

再看对方的态度，敲门后确认店里没有人，老老实实在店外头候着，体现出了相当高的素质。

“你们是要来买东西吗？我店里的东西有点很奇怪，一般人用不上。”

马车里传来沉稳的回应，“你是鹤仪社掌柜对吧？”

“对。”

马车边上的护卫掀开车帘，让车里的主子出来。

深色的宽袍大袖，脸庞严谨刚毅，恰到好处留着的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颇有威仪的大叔形象。

“我是鹤仪社的老板，颜水鸭。”水鸭重复了刚才的说辞，“里头卖的东西一般人用不着，而且非常忌讳，可能你是来买东西，还是有别的事情要问？”

对方淡淡开口，“我是腾云阁总管，听出门采购的侍者说这里开了一间名为鹤仪社的店铺，我们知道是纸人行当，有点儿门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门道？”

“敢在这条街区开纸人店，没两把刷子哪里行。”

水鸭心中发笑，又不是我愿意选在这里的，全是凑巧。

不过，既然有送上门的生意，看上去还是大客户，好歹也问问看对方的意愿。

“行，若不嫌小店破陋，进来坐坐吧。”

腾云阁总管名为林麟，相当于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最近幕后大掌柜家中有长辈离世，需要张罗白事。

除了使用奴隶、牲畜殉葬，大掌柜家中有异乎寻常的风俗，需要配合纸人塑造特殊的护卫，这样才能把离世的人送到祖祖辈辈共同居住的另一处空间。

水鸭听完后了然于心，“林总管，这类事情不少见，许多豪门大户有自己的一些下葬规矩，如果我的手艺能入眼，给个所谓特殊护卫的模板，我就能批量生产出来。”

林麟正打量着墙上挂的平面纸人，纸人形态各异，包含了通常殡葬时所要用到的各种角色，剪裁和绘画水平皆是上品，而且隐隐透着股阴冷气息。

“好，好，这才是真正的纸人手艺。”

腾云阁大掌柜派人四处寻觅纸人师傅，东笋国王城附近街区不会出现这种行当，纸人工匠大多存在王城南区。

但掌柜派人找到的工匠手艺实在太差，纸人少了阴森的神韵，纯粹就是一块看上去不太吉利的纸质小手工，满足不了护送墓主人下地或羽化的要求。

“那是自然。”水鸭回应，“平民百姓没有那么高的下葬要求，买了纸人也只是在坟前一把火烧掉…”

达官显贵下葬后着极大的墓区，特制的油纸和竹条制作的纸人可以随同墓穴一起在空气密闭的环境下永久保存。

林麟捋着鼻翼的胡须，表情甚是满意，“颜掌柜果然有真本事，不过，我家大掌柜需要的纸人须为立体，和真人等同大小，墙上挂的纸片可不行。”

“简单，且待我拿出等身制造的纸人。”

水鸭差点下意识挥手叫鹤仪过来，及时收住念头，不然肯定得把人吓傻。

让林麟在大厅中稍作歇息，水鸭回到后方的厨房内，那里放着鹤仪和其他三位姐妹。

鹤仪化为人形，“老板！带我出去吧。”

“不行，你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我还是带她们去，比较老实。”

鹤仪嘀嘀咕咕回复成纸人状态，水鸭抱起另外一个女性纸人走出屋外，将纸人于厅堂正中央。

“林总管，你看这纸人的水平可达标准？”

林麟感受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涌气，心知水鸭拿出来的东西不同于寻常物件，暗自惊讶似乎比大掌柜曾经雇佣的纸人老工匠更为传神。

水鸭抱出的纸人女性栩栩如生，低眉顺首，眉目秀逸，服装端庄典雅，一副大家闺秀气息夹杂着阴森的寒意迎面扑来，不上任何彩色，仅靠白底墨色已是活灵活现。

从背部再看纸人，细碎纸条构成的发丝加上浓淡不一的泼墨手法，粗看难以分辨是否是真实的秀发，若是放在街上，乍看背影完全是个身穿素衣的女子。

“颜掌柜鬼斧神工，竟把纸人造的和活人无异…”

“嘘！”水鸭连忙打断林麟的夸奖，“不能拿活人来形容纸人，会出事情的。”

按照传统的规矩，再怎么夸奖老师傅捏出来的纸人，也不能说和活人没有差别。

眼下水鸭虽然完全不需要顾忌这些传统，但作为手艺人总有手艺人的操守，多些规矩反而能体现出专业水平。

果不其然，林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纸人的眼睛，竟然有瞬间感觉那纸人的眼珠子动了动，连忙收回心神，退出好几步开外，和护卫站在一起。

“颜掌柜此番手艺惊人，太多夸奖反而不合适，待我回去向大掌柜禀报，这次的买卖八成是稳了。”

水鸭对于做大买卖一直很有兴趣，从前休息没怎么入行的时候就一直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工作，还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最舒服。

“有劳林总管带话，对咯，要不要拿个样本回去？”

林麟出来寻找纸人工匠时也是这么想的，找到符合标准的匠人，就带些成品纸人回去给大掌柜看。

可见识过水鸭搬出来的纸人女子，顿时觉得心中发毛，墙上挂的那些纸片人也透着浓浓的诡谲。

“不了，我相信颜掌柜的手艺，回禀之后，大掌柜可能会请你亲自到府上一趟，届时再让众人看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