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带队将众人安排在了汉中城一处不大不小的酒馆中,这里的老板娘与张泉算是有点远房表亲的关系,来过几次汉中城都是会来照顾生意,因为向东与张泉说随他做主先安置一晚,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夜幕下汉中城显得十分宁静,虽然现在离宵禁时分还有半个时辰,却早已没有多少人在街上闲逛,这儿的人生活节奏显得特别慢,无论的在行走或者当地人说话上,都显得慢条斯理,福来馆的老板娘余姒就是这么一位性格显著的当地人,说话软糯,慢而悠长,招待客人也从不慌忙,生得更是俏丽,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却还是看起来像十八九的小姑娘一般。
福来馆平日里就一个账房,两个伙计,一个做下活的老妇人与一个厨子在忙活,酒馆不算出名,也不算大,但是周边的客人都知道这老板娘余姒可不是什么俏寡妇,或者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娘子,她相公好歹是混了个城门卫队长的名头,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甚至有人私下还取笑是看门狗云云,但是却是个实权岗位,平日里也算有点油水可捞,手头更有十几个身手不俗的下属,至于为什么还要操劳开这么一家酒馆,这就全是这张泉得喊一声表妹的余姒打小的心愿了。
她从小就想着有一间自己的铺子,接八方客,听得来来去去的客人在店内说道些新鲜事,让自己知晓许多趣闻,然后再归拢著作,一个女子想着写书,在这个世界是少之又少,也有人问过她为何不自己出城去游走四方,以自己的见闻写书呢,这自然惹得余姒娇嗔骂道,可恨自己是个女儿身。
当今的世道其实并不算太乱,毕竟明王朝站稳脚跟已有三百年,可是天地之大,总有阳光与王法照不到的地方,而余姒身为一个女子,尤其是自小没有接触过武学,也就没敢生出去外面闯荡一番的想法,何况前些年找了这么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后,更是没法离他远去,也没法离开这个打小没走出去过的汉中城了,她的夫君出钱给她置办了这么一个小酒馆,供她平日里消遣空闲时光。
酒馆内也不全是所有事亲力亲为,当然今日张泉来余姒自然是亲自接待的,本来闲来无事的她正在与自己相公同职的一小队官兵打听下午在焚书镇发生的事,听得远房表哥张泉呼喊就立马过来接待了,张泉这一队人马有她见过的老车夫和几个镖师,也有没见过的一个高大帅气的剑客,更有一个看起来像愣头青的黝黑男子。
老板娘余姒喊伙计给安排了数间房屋,然后还招呼后厨去弄饭食去了,私下小声与表哥张泉谈笑了一会,也就不打扰他先去放下东西休息会了,说等会吃饭时再坐一起聊聊。嘴上说是让张泉先去休息,其实是心里还惦记着刚刚没听完的焚书镇发生的故事,又凑去刚刚那桌听没听完的稀奇事了,可惜她并不知道,今日遭遇了全部事情的一队人马刚被她接待进去休息。
向东并未与众人一起吃饭,而是与浩子打过招呼后,立马离开了酒馆,外出去探寻毛府的所在地去了,虽然这儿的毛府不是丞相府,但毛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即使没有出这个当朝丞相毛不懂,也是非常出名的一户,不需多问,仅仅找一个路人问过后,向东就找到了毛家的府门。这儿大门紧闭,虽然建的十分宽阔,但是看起来很低调,没有什么白玉石墙,翡红砖头绿瓦片什么的,门口更是没有放什么看门狮子之类的,如果不是经人介绍,向东就是从这路过看到“毛府”两字也不会觉得是那出了一门丞相的汉中城毛家,而是会认为是同姓的阔绰人家府邸。
向东走到门口,轻轻叩动着门扉,一会就有一个老奴才前来开门,十分意外的对向东问道:“你找谁?”向东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找谁,只好说道:“你们,你家当家作主的是哪位我就找哪位?”
老奴才看见此人英俊非凡,且身背宝剑上门指名点姓找家主,不禁叹气道:“哎,又来一家寻仇的,少侠,求你放过我家主子吧。”
向东十分疑惑的问道:“我只是受人之托想见见,或者说带他去见见托付我的那人,算不上寻仇,你们府上是出什么事了?不应当啊,当朝宰相不是你毛府的人么,有人敢欺负你们?”
老奴才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将向东请进了屋内,关好房门后嘱咐着向东跟着他走,他带向东去见家主。
向东走在还算内有乾坤的毛府,虽然里面已经多少有些内奢的意味,却仍然觉得有种家道中落的感觉,因为并无多少生气,没有护院,没有其他仆人婢女,走了许久都只有这个老奴才,他点着灯笼在前头行走,向东跟在后头,若不是双生剑未示警,向东都要怀疑是不是进了个鬼宅,这毛府怎的如此荒凉?
本来紫檀木盒中杀心渐盛的李拾遗是想着亲自前往并且屠杀毛知仙后代,可他在途中与向东一番论述后,重新想起了生前的种种,本心压过成为厉鬼后的杀戾之心,也就想着解除诅咒就行,没必要去害无辜人,所以才拜托向东替他找人。
行至深院后终于见到除了老奴才以外的其他人,一个疯了的老妇人,至于为何说她疯了,因为向东刚看见她就感觉有点起鸡皮疙瘩,她满头白发,面色枯黄,在漆黑的院落中一动不动,凭着老奴才手上的灯笼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个人,而且她身穿艳红的一袭薄衫,还头戴了数之不清的枯草,老奴才见了只是哀叹了一句:“夫人,早点回房休息吧。”然后就拉扯了一下向东继续走,向东询问老妇人的事情,那老奴才却是不愿多说。
这边的福来馆内,众人正在进食晚餐,酒馆基本已经半打烊了,没有了其他客人,只有酒馆内部干活的人,还有镖局众人,共坐了两张大桌,老板娘余姒也在此吃晚饭,与表哥张泉絮叨着一些家长里短,她相公今夜带队值班,也就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