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不相信钱道贵说的话,对那两个沉江的人还是疑虑重重,于是,让秦志高托人找公安局的熟人问问情况,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两个人的确如钱道贵所说的是六十多岁的人,而且,这两个人不是被人谋杀,他们的是水源村的渔民,两人是两口子,儿子去了外地打工,女的因病先亡,男的觉得孤独无依,于是当天晚,就把女的尸体搬放在渔船,把自己和妻子用细软钢索捆在一起,系船的锚,为的怕尸体漂浮在水面。渔船划到江中心,锉穿渔船,渗入江水,沉到江底,后来随江的激流被冲到丹水的回水湾就再也流不走了,多年后,钢索锈蚀断掉,浮起了尸体,才被渔民打鱼发现。而且,这二人的骨灰后来被一个高个子男人领走了。
王峰听说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心里平静多了,自己的母亲如今算起来也才五十岁左右,应该还在人世,钱道贵没有说假话,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当初为什么会狠心抛下自己,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是瞎操心,她都不关系自己的死活,自己何必去关心她,安心报仇得了,可是该替谁报仇,夏明堂只是自己名义的父亲,冷厉忠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苏青却又抛弃了他,迷惘、恐慌、无助一起向他袭来。对,应该为把自己抚养大的爷爷报仇。不能放过他们。
“喂,王峰,你在听电话吗?”秦志高见王峰这边半天不说话,大声询问,“哎,还有那个领骨灰的人,那个公安局的熟人说是保密,于是,我就去殡仪馆查了,签名的册子登记的这个高个子男人竟然是刘文清……刘文清,就是你现在的顶头司,听见,我说话了吗?”
“什么?”王峰一个激灵,激动的来回踱着步子,“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面签的关系,是儿子关系,原来这两个老人是刘文清的父母,可是我听你说过,刘文清一直都说自己是孤儿,父母早就死了,”
“是啊,厂里人都知道,他就一个人过,也不娶媳妇,是非常古怪的一个人。”王峰拧眉思索,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秦志高说的是真的。
“看来这刘文清不简单?”
“会不会是他们关系不好?”王峰猜疑道。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秦志高也揣测道,“这个刘文清,前几天我为了找他要产品干,还请他唱歌,他问我跟你熟不熟,我说跟你只是认识,关系不咋的,如果关系好,就会喊他来陪了。然后他就说起岳鹏山被举报的事情,问我知道不?我说这事我怎么会知道,又问我当时改制,闹事是受了谁的指使,我想宋远程已经被抓了起来,就说是受他的指使,搬倒孙汉子,他可以重新回去掌权,我可以得些产品干。”
“他相信了吗?”王峰急切的问道。
“他信了,说宋远程这唱得是出苦戏码啊!”秦志高话语有些沉重,“不过这样让他背锅有些不应该。所以我得抽时间去江北的监狱看看他。”
“不过宋远程的老丈人与钱道贵关系好,钱道贵应该不会报复他的。”王峰安慰秦志高道,“他也算是助纣为虐,许多事情他知道,却装着事不关己,可终究也不能独善其身。”
“车款是陷害,还真假戏成真了。”秦志高当时听老黄说过。
“这也怪他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没有识破,着了道,好了,此人都是过去式了,不谈他了。对了,刘文清为什么会买下冷厉忠的房子,你查一下了吗?”王峰猛然想起这件事情来。
“查了,是馈赠,过户,不是买卖,你说冷厉忠这个老东西还真舍得,我们真是小看了这个蔫不溜球的刘文清,他道行还真深,都受到了每届总经理的重用。”秦志高冷嘲热讽道。
“你说得对,钱道贵对他非常重视,拿些不中用的话来搪塞我。你那工厂开工,我这两天也联系了风力公司的几个关键人物,他们说可以抽时间去考察。”王峰抱歉说,他答应秦志高的事一直都停着,不过,秦志高也理解,他不是一把手,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这厂子的股份,他占有最大的份额。
“得找到此人的把柄才可以扳倒他,不受他的制约。”王峰继续道,“要不,你去刘文清的老家水源村去探探他父母的一些情况。”
“好吧,那我明天我去水源村看看,我有个姨也住那里。”秦志高挂了电话,想着能再叫一个人一起去,于是他给洪泰打了电话,洪泰刚好也没事,就说开他的新买的桑塔纳车去,季俊木由于忙着钱江湖的房产工程,脱不开身,他的招标工程报价低,中了标。季俊木更重要的是想跟钱江河混熟了,看他是如何资产成几何级增长的。为什么他每次都有先见之明,提前布局,几年前买下的荒山,数年后都成了锦城,让他赚得满钵。这小子还专门买了一个气垫式的飞行器,没事常在天飞来飞起。
水源村就是靠近江边的一个小村子,一路车都沿着江边走,风景优美,秦志高和洪泰两人的心情都不错。
“洪泰,我可是看着你一步步发家起来的。”秦志高语气中透着关心,也透着担忧,“人吧,赚钱很重要,但是一定不能偏离了法则的方向,就说我次让你帮我偷运设备备件这件事,多亏了后来工厂闹事,姚琳书记找我谈话那次,我才决心把备件拉回去,否则,这次,查出宋远程的事情,就会把我也带出来,这世界就不能心存侥幸,一切得合法化……可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查到岳鹏举吃回扣,损害国家利益,可是这条线贱卖,为什么就不查了?”
“你可以问问姚琳书记,他不是挺喜欢你的。钱道贵女儿出嫁,姚琳还大加赞赏你呢,想等你毕业了,考进公职,好跟他干。”洪泰扭头艳羡的看了一眼秦志高,继续开车。
“姚琳书记,原则性很强,他次找我谈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像老师对学生般的教导,至于事件,他是只字未露,我现在都搞不清他那次找我谈话的真真目的。”秦志高摇摇头,表示这不可能探知得到。“算了,不说这事了,好在你帮忙,和刘文清挂了……”
“说起刘文清这个人,他表面是君子,暗地里就是个畜生,你可得多防着。”洪泰打断了秦志高的话,言辞冷冽道,“其实,KTV的小姐搞地下恋情,收费没有一万元,最贵也就五千元,可是,每次跟刘文清出去的小姐,回来后都是遍体鳞伤,这家伙就是个虐待狂,所以余下的全赔了才勉强了事,有时还得贴钱。”
“洪泰,我觉得你那 KTV不能搞那些事,简直就是提供非法交易场所,”秦志高注视着洪泰,“虽然抓不住违法,但是违背道德。”
“我们只提供唱歌,其余他们愿意做的事,我们也不管,各人命运各人管。”洪泰冷道,“谁又能管得了谁。”
“这个,”秦志高哽噎了一下,应该是再想如何措辞,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洪泰讲,“那种女孩子丧失节操的挣钱,将来一定会觉得生活无趣,活着躯壳而已,灵魂已死。”
“志高哥,你说的那太高深,挣钱,你见过有志高气扬的挣钱人吗?现在大多数人只知道有钱就会被人瞧得起,还管什么颜面,”洪泰呵呵冷笑。
“但是,洪泰,说句不好听的,终有一天,事情捅破,会引火身的。”秦志高喃喃道,“再说,人生活不高雅一些,活得跟牲口一样,不是一种罪过吗?”
“可有人就觉得背地里活得跟牲口一样,正面活得跟神仙一样,那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志高哥,我出社会比你早,形形色色的人见得比你多,他们都在找他们的需求、找他们的市场,人换人、人害人、人帮人,我都见过,我知道你对我是好心,但我那KTV里不准他们乱来,你没看见,我那KTV跟别的KTV不一样,包厢里不准拥有卫生间,整个KTV只有公共卫生间,就这,还有人提意见,包厢里不搞单独卫生间不来玩了,这种想来龌龊我的人,不来我也不挣他们的钱。如果再不让他们搞地下恋情,我这KTV也就别开了,关键是她们自己要自重、自爱才行,不能被一时的物欲、困境所迷惑。唉,可谁又在乎迷惑呢!人心都感觉淡然了,活得不是心的快乐,而是那躯壳的愉悦了。”
洪泰的这一番话,秦志高一时还真理解不透,因为他一直都注重纯真的感情。
秦志高倒是知道,那晚为了陪好刘文清喝红酒、啤酒很多,卫生间的次数也就多,还私下埋怨,卫生间离房间太远……还有洪泰提到的‘困境,’,他如今才感觉前路茫茫,不似学校那么单纯,校长杨叔子教导自己的那番话犹在耳边,学校开洗衣社那还真不叫个事,只是幼儿园玩得那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而已,他扭头看向那浩浩荡荡流向天边的丹水,秋水共长天一色。哪是水,哪是云,根本就分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