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小夏叔叔立即反驳道:“华哥,你就别起哄了,我哪需要女人?工作都忙不过来。”
汉伯父笑道:“工作是工作,婚姻是婚姻,两者又不冲突,而且都是主要矛盾,把这两个主要矛盾解决了,二娘就从此不唠叨你喽。”
他大伯父没有附和着劝小夏叔叔,而是伸长脖子问:“对了,二娘今年身体还可以吧,都说少了老伴,一半的心气都没了,不知道二娘适应得好不?
就拿我阿妈打比,她总是时不时地说梦见我阿爸,这……有时候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她?”
小夏叔叔说:“我阿妈这点还好,她心态比较乐观,又有几个孙子辈围着她转,倒也不那么寂寞。”
汉伯父则检讨道:“这些年忙于工作,确实对她老人家疏忽了,想起来,自己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不是二娘含辛茹苦,我跟阿莲怎么可能上得了大学,说起来真是亏欠她老人家太多。”
说着,汉伯父眼眶不禁湿润,小夏叔叔却照样乐呵呵地说:“汉哥,你不知道哦,阿妈每回过端午、中秋都会念着你,说你啊,总是忙着工作,这衙门里的事忙得到底的?搞得一家人团圆都难得聚齐一回。”
“哎,小夏你这小子……就别再说了,”因为小夏叔叔后半句话是模仿二阿奶的腔调说的,汉伯父突然噗嗤哭了一声,带着哭腔说,“我去上个厕所。”
“茅厕就在屋后猪圈那一排。”他爹忙交代道。
又见大伯父给他爹和小夏叔叔递烟,随即叹道:“你们汉哥是个要强的人,我记得从小到大都没见他哭过,这一回是说到伤心处了。”
小夏叔叔仍然像刚才的语气说:“我又没说错,实话实说来着,每一回阿妈不都得为他掉上一两滴眼泪么,特别是去年阿爸走后,汉哥连年夜饭都没来吃,一天到晚忙的,顾得了大家,小家却丢了。”
“小夏你别这么说,阿汉有这样的工作积极性,应该赞赏才是,”他大伯父打比方说,“我们巴不得有汉哥这样的父母官呢,能给地方发展带来多大的动力。”
他爹悄然问:“汉哥这次上调市里去,好像不太高兴啊!”
“这事你就别打听了,”小夏叔叔用夹烟的手指着他爹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县政府的事,反正管好自己那一块儿就好。”
“是,是,是……”他爹唯唯诺诺地说,“怪我多嘴多舌了。”
小夏叔叔安排道:“华哥明天赶最早的班车去呀,先到森林公安局找我,我带你去县城转转,中午再去家里吃饭。”
“这个好说,”他爹点头道,“一切听你安排。”
小夏叔叔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阿妈应该也把老屋看完了吧!要不我去陪陪他老人家?”
“不急嘛,”他爹挽留道,“你平时来横河来得多,让莲姐她们几个多陪陪二娘好了。”
“嗯,你自在坐着就是,”他大伯父又说,“本来想留你们住一夜的,却都说有事要走。”
“这个没办法,”小夏叔叔笑道,“铁饭碗就是这点不好,要服从组织安排,没你们自由。”
“端人家碗受人家管,这个是自然的,不然工资也不是白发给你们的。”他大伯父附和道。
汉伯父上完厕所,刚走到房门口,就被大门的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叫唤住了,只听汉伯父诧异道:“老虎哥,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你啊!不是你,我都出不来。”说话的原来是隔壁的陈老虎,他前阵子正因为赌博被抓,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汉伯父帮忙捞出来的。
然而真实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且听汉伯父解释道:“你这个真的跟我没太大关系,上面政策就是这样,我们国家依法治国,你若是真的犯了大事,我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毫无办法。”
原来是这样,又听得陈老虎说:“那也要感谢你给我讲解政策,这是点小意思,你收着。”
“你这是用糖衣炮弹腐蚀干部队伍啊!”汉伯父严肃地说,“凭这一点,你迟早又要进去。”
“别说得那么严重,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非昔比了,难道连我的一点心意你都不收?”陈老虎拍着马屁说。
“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别搞封建社会那一套,”汉伯父义正词严地拒绝道,“拿回去,我从来不收礼的。”
说着汉伯父已经走进了房间,不料陈老虎随即拍马赶到,见着房间里坐着吴家的几兄弟,他首先给大伯父等人各递上一支香烟,笑呵呵地说:“难得,你们兄弟几个都在。”
大伯父虽然礼貌地接过了香烟,脸上却是相当不悦,就好像跟陈老虎有什么过节,冷冷地说:“老虎兄弟今天有得闲啊!”
“中哥说的哪里话,”陈老虎嗓门很大,争吵似的说,“我除开杀猪的时间,哪天没得闲?”
他爹客气地问:“老虎叔要不坐下喝杯茶?”
陈老虎见着只有自己一个外人,婉拒道:“坐就不坐了,我还有事,家里也来了亲戚。”
只见陈老虎把两条香烟和一瓶白酒放在床边,就笑呵呵地出了房门。
汉伯父指着那几样礼品说:“阿华,等下帮我送还给他,我只是公正地说了几句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他大伯父望了望那香烟和白酒包装,惊讶地道:“哟,陈老虎现在混得不错啊,红塔山不说,还弄到一瓶茅台酒,好舍得啊!”
他爹则非常淡定地说:“老虎叔跟竹娘那天夜里手气好得很,一个人起码都赢了一两千。”
“这么多!”小夏叔叔惊得目瞪口呆地说。
他妈终于又插嘴了,她提醒道:“别背后嚼人家舌根。”
他爹郁闷地说:“我又没说什么,说的是实话。”
却听汉伯父质问他爹说:“你羡慕不?你如果羡慕的话,明天就不用去县城了。”
这话倒是给他爹当头一棒,他爹蔫蔫地说:“汉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
“呵呵……”汉伯父打断他爹说,“我看你有点像大伯——好赌。”
说着汉伯父朝他妈瞟了一眼道:“兰香,你说我有没有说错呢?”
他妈应道:“是啊,阿妈那天也说了。”
汉伯父规劝道:“阿华,赌这种东西,戒掉最好,实在忍不住,也别去玩大的,就拿我们政府部门来说,多少前途一片光明的领导都倒在这个坎上。”
小夏叔叔也跟着说:“我们公安系统里也有不少。”
汉伯父转而又问大伯父:“大哥,你不好这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