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找到阎岫。

阎淼跑遍了驻地，又从住的地方开着车到矿场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此时，已经是过了中午，从去年至今阎岫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出去过。

他到处跑，甚至又去了伯劳的实验室，但是这下他更傻眼，因为实验室里整整齐齐，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都干啥去了？”阎淼双手叉腰，坐在实验台前的椅子上，愣神期间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亮起红光。

他心不在焉地按下接通按钮，只听里面顿时传来阎岫的喊叫：“你小子在哪呢？”

“……我在实验室这边……老师你们干什么去了？”

“给你报名啊，”阎淼说，似乎是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通讯器，发出“噗噗”的声音，说道：“快回来，你伯劳大叔也在这。”

“哦，就来。”挂了通讯器，阎淼起身准备回去，他敏锐的听力在即将离开实验室大厅时捕捉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还有什么自律机械在这里工作——他以前在这的时候可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难道说，伯大叔在这半年里又改装了一些新东西？”阎淼按捺不住好奇心，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隧道里，他曾经住着的房间隔壁，有一个像是开凿出很久的岩洞，比他的房间要大上几圈，里面并不十分明亮，不时还有微弱的闪光从那洞口里射出来，照在对面的石壁上。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阎淼慢慢走到岩洞门口，看到里面有十几台大大小小的自律机械改装过搭载着好些种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检测仪器，它们围成一个圆圈，似乎正在对中间的一些东西做着分析。

阎淼一下就明白，这些东西是有一定智能的，它们可以分辨来者何人。他退到一边，身上的命纹亮起，遮蔽了自身的体温等之后才大摇大摆地进去看，以免影响到里面仪器的测量。

“嗯？这是……”他站在一台矮小的自律机械后边往一圈仪器中间张望，却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载物台上放着一些已经凝固发黑的血液和细碎的头发丝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emm，伯大叔究竟在检测什么？是想了解自己的恢复状况吗？”阎淼狐疑，他盯着一个有大显示屏的检测仪器看了许久，上面现实的数据等他大多看不懂，所以摇摇头就准备离去。

突然，一行文字在显示屏的左下角逐个显示出来，让阎淼停下了脚步。

“目标样本检测完毕，各机组上传数据后立即销毁本次监测数据，回各机位待命。”——大大小小十几个显示屏上都显示了这段文字。

“有控制主机？在什么地方？”阎淼好奇，到了这里，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第二位老师究竟恢复得如何，开始在这不算太大的实验室里寻找那些自律机械的控制主机所在。

几分钟后，在伯劳的房间，阎淼发现了它的所在。

这是一台看上去很老旧的台式计算机。但是它拥有一个一人高的庞运算大主机和一个单独的存储器——没办法，条件所限，伯劳只能东拼西凑，将那些具备高级处理能力的自律机械电脑拆了换上普通型号，用那些东西重装成眼前这台控制主机。

阎淼看着显示器，不能触控，只能通过古老的键盘输入指令，但是在显示器的上方竟然还开了个口装了一个小的摄像头，台上还放了一个录音机……

“真不知道伯老师在哪找到的这些老古董……这东西真的是那些机器的控制主机？”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检测到二号机主，启动数据呈递模式。”他正想着怎么开机，黑着的显示器突然就亮了，还发出了更为柔和的机械声。

“你在说话？”阎淼下意识地提问，随后反应过来它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

“二号机主，是我在说话。”这回答真是让他吓了一跳。

“伯老师……你可真是厉害……”阎淼这样想着，忽然想起逐级之前说的“数据呈递模式”，便问道：

“你刚说的‘数据呈递’是要显示什么数据？”

“请看主屏幕。”主机的显示器闪烁，忽然变成了纯蓝色，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让阎淼等的有点心急。

“你这是怎么了？”他觉得奇怪：“不会是死机了吧？”

“二号机主，本机虽然是个低低低档货，但是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死死死机。所以请看您身后的备备备用屏幕。”主机似乎有些不服，它打开阎淼身后的一个悬浮显示器，将要显示的那部分数据传到了那上面。

阎淼转身，看着先进的显示器顿时舒服了，他盯着上面滚动的混乱数据，等待着它们被解读成自己可以阅读的文字。而这他足足等了十几秒，让他不禁怀疑起这台控制主机的性能来。

但是这十几秒之后，他看到的东西却是让他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

“监测目标：阎淼；

检测项目：生命体征常规，身体细胞活性与寿命，DNA分子完整性与是否接受过基因改造……

检测结果：机体常规检测正常；细胞活性远高于普通人类，DNA分子复制过程中几乎没有损失现象，细胞寿命远高于普通人类……DNA分子非表达部分检测到人工插入痕迹，与正常人体基因组比对后，确认目标接受过基因改造……

目标基因从未表达，其功能不明……数据过少无法估算……”

阎淼愣住，足足几分钟都没有缓过神来，直到他手上的通讯器坠落，砸在他的脚指头上，才将他从不好的状态中拉出来。

“这……这是真的吗？”他不敢相信，前前后后吧那些数据在看了一遍，再三确定了那上面写的就是他阎淼的东西，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主机说道：

“这真的是真的吗，这种对我的检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号机主，这是真的。”主机回归正常，说道：“鉴于您的权限不够，指令要求只能给你提供这些数据，涉及核心机密的，只有一号机主能够查阅。”

“……”阎淼不说话，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也是一个经过基因改造之后的人——不，现在的他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人类吗？记得伯劳曾经对他说过，一旦给一种生物的基因中插入外源基因，那么它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物种，对人也是一样……

这般想着，阎淼慢慢抬头盯着主机显示屏，蓝屏已经消失了，上面滚动着许许多多的怪异符号，他忽然觉得这些符号似乎在哪里见过，几息后，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台机器的控制面板，上面就有类似的符号。

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上次见面时伯劳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

“那些外星文字实在是太难了，一年多来我只破解了一个，想要完全破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真的不想跟那些家伙求助……”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阎淼突然跳起来，退到距离主机几米外的地方，说道：“据我所知，伯老师可没有这么强的能力来编写出一个可以与人自由交流的程序——就算他能写出来，这么点时间里也根本不够。你究竟是什么？！”

“二号机主，我不明白您究竟在说什么……”

“你住嘴。”阎淼喝止它，说道：“伯老师根本不会那些外星文字，而你的显示器上却是满屏的外星文，还敢说你是他写的程序？”

“……”主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道：“哈哈哈哈……真是一个有趣的生灵，是我大意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那个聪明的人类写的程序——不过您刚才看到的那些数据倒是真的……”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阎淼说着，眼睛四下看了看，抬脚走向主机箱后边，一把扯住电源线和网络跳线，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跑到老师的主机里的？你又来自哪里？是这颗星球上以前的文明吗？”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这台主机拆了——修不好那种！”

“……天真，你以为破坏硬件就能威胁到我？”

“……再加上实验室那台！”

“……好没问题我说！”

阎淼心中一愣，心说果然是来自那里，不过为什么当初在启动的时候伯劳没有察觉那机器里边还有这样一段程序呢？还让它入侵了自己的控制主机？

他怀着这样的疑问，准备听那神秘玩意儿的自我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