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就在二人继续往山下走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
下一刻,司南谷的禁制竟然全面消失了。
道道山脉清晰地显现在二人眼前。
就连山道的路灯,洞府中的火光,甚至各个传送阵的光芒,都在明亮的月光下一览无余。
“这……”韩战不由得愣住了。
这显然不可能是司南谷所为,毕竟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就相当于冲着妖兽大喊“你过来啊”。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司南谷被人从内部攻破了。
“嗷呜——”
果然,方圆百里,在最初那一刻的平静之后,一阵暴风雨如同龙卷风般,骤然朝着司南谷聚集。
刹那间,司南谷内出现了各种五光十色的绚丽奇景。
“他们这是要通过传送阵,逃向域内各个分部,暂时躲避这次冲击。”
韩战微微蹙眉,他心中了然,司南谷并不是一个团结的组织,利益至上的情况下,此刻谷内必然是一片混乱。
“我必须要去看看情况,若是会危及山寨,那可就糟了……”
韩战话没说完,便御枪而去,只给梁争留下了一个匆匆的背影。
后者思忖片刻,纵身一跃,果断抄近路返回山寨。
此时的山寨早已陷入沉睡,一片寂静之中,唯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在一个小土堆上写写画画。
似是感觉到身后来了人,梁良头也不抬地说:“小龙师兄,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又偷懒了吧?”
“……”
没听到回话,梁良一脸奇怪,可手上忙得很,便匆匆回头瞟了小半眼。
“大师兄啊!你来得正好,你看看我这个阵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总觉得……”
咔嚓。
梁良手中的树枝冷不丁被他的手指折断了。
寒风荡起了两人的衣衫,作响的衣角衬托着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的风起云涌,似乎影响不了丝毫。
“阿良……你,最近好吗?”
段成两截的树枝从梁良僵硬的手指滑落,他却没再敢回过头来。
梁争的声音,对他来说,明明很陌生,可他就是认得,仿佛刻在了灵魂里。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哥怎么会在这儿?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吗……”
梁良拍了拍自己的脸,可低头的时候,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地上那个真真切切的影子,又怎么会是幻觉。
“你……”梁良站起来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会?”
梁争对梁家来说,那可是头号罪人,是大家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人。梁良深知这一点,但却始终没有恨过他。
“你……你的愿望,是已经实现了吗?”梁良不知怎么,仰头看着梁争的眼睛,忽然就没来由地问出了这句话。
梁争果然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自己的这个弟弟,似乎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没等他回答,梁良忽然抱住了他,似乎这一年来的心酸,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有多少的委屈说不出口,咬牙坚持了这么久,竟没有一个可以歇息的港湾。
从无数次失望和崩溃中重新爬起来,才有了三更半夜还在钻研阵法的他。
梁良修为极低,根本无法运气给自己驱寒,双手的指节上已满是冻疮,但仍用力地抓着梁争,生怕自己一个松手,他就又消失了。
“哥……我好累啊……”
梁争抿了抿唇,轻轻将他揽在怀里,为他挡去刺骨的冷风,双手安慰地拍打着他的背,仿佛一切都和小时候一样。
“累就休息,后面交给我。”
梁良做梦都在等这句话,此时耳畔真的响起了这个声音,它终是忍不住啕嚎大哭起来。
一直以来,宁不欢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身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于是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不管怎样的流言蜚语,他都必须肩负起整个家族的未来……
正如他所哭诉的那样,太累了。
梁争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宁不欢竟是将梁良当成“当家的”来培养,心中不由得喜忧参半。
“哥,你呢?”梁良从梁争的怀里挣脱出来,哪怕眼睛仍有一片水雾,但还是努力地看着他:“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梁争愣了愣,看着他那满脸的眼泪鼻涕,没忍住“噗嗤”笑了。
“我……也就比你累一点点吧。”
闻言,梁良也顿了顿。
这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来,揪着梁争的衣襟左看右看,身上那一道道新旧疤痕,无言地诉说着他的鬼门关游记。
“千幻令……”梁良的手指最终在他的腰间停下。
“阁……阁主……”
梁良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都傻掉了。
千幻阁,一个多么传奇的名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摆在自己面前。
自己的亲哥哥,居然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怎,怎么会?”梁良一脸不可置信。
梁争不由得有些黯然:“你害怕吗?”
梁良沉默了。
半晌,又摇了摇头,一种开朗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再可怕,能有大师兄可怕吗?”
梁争一怔,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大师兄”指的是宁不欢,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哥,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咱们山寨,除了寨主师父之外,其他的只要丢个名头出去,那可都比千幻阁吓人呢!”
“哦?这么神奇?”
“那可不!”梁良得意地仰着下巴:“你多待两天就知道了,我敢打包票,整个云地的势力加起来,也不够他们几个打的!”
梁争撇了撇嘴:“那你呢?”
闻言,梁良冷不丁一呛。
“……亲哥啊??”
梁争呵呵一笑,随手搓了搓他的脑袋:“走吧,去找师父,有一些情况要跟他说。”
“嗯!”梁良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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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快跑啊!”
“不行了!你快下去啊!阵法超负荷了!再这样下去会崩碎的!”
“求求你们了!不要丢下我!”
“传送啊!等什么呢?!”
“啊——”
韩战刚翻入山谷,便看到这样一副乱哄哄的场面。
这些人,别说是调查奸细了,就是井然有序地安排撤离都做不到。
大难临头各自飞。内门弟子和长老们早已通过传送离开,留下乱成一团的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外门弟子,争先恐后,挤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