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信称为混乱之地的托比西亚,到了夜晚也不会像非常安静,这和苏木在雄都里见过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各个地方不同的习俗,也或是各个地方不同的习惯,让托比西亚看起来和德玛西亚整体的风貌都有着不小的出入,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夜生活。
明月当空,群星璀璨,托比西亚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样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打扮各异,有些人戴着头纱,穿着长袍,能够抵御风沙;有些人身着皮衣,装饰繁多,是来自进步之城;而有些人打扮另类,袒胸露腹,皮肤黝黑,或许海上的生活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灯红酒绿之间,尽显人间百态。
苏木就趴在旅店房间的窗台上瞧着外面的景色。
“我从没想过德玛西亚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生活状态。”
他嘿的一声笑了出来,把那些个担忧烦心的事尽都抛之脑后。
而赵信却躺在旁边的床上只顾着看书。
这家伙能够拥有现在的地位绝不是运气,当然,或许和运气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却是努力。
没有谁可以否定赵信的努力。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试图和你聊天。”
苏木转头看了赵信一眼,悄悄撇嘴。
在这种时候也能静下心来,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书里,赵信的心态与稳重可不是苏木能比的。当然,苏木也很清楚这点,可哪怕他想要把那些个担心烦心的事都暂且忘掉也不行,总会忍不住担心。
奎因那个性格冲动而又莽撞的家伙是不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塔里克那个喜欢旷工去追求自己理想的家伙又是不是会与军部产生矛盾,还有小波比,娑娜。当然,苏木最担心的还是菲奥娜,担心她会不会把家族事务都丢在一旁不去理会,担心她会不会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影响了计划的进行...
苏木不敢想象国王陛下一旦发怒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真的是煎熬...”
苏木晃了晃脑袋,不再去看窗外的风景,转身便回到床上躺下,却又瞧着自己手腕上的镣铐渐渐出神。
赵信瞧了苏木一眼,唇角轻轻勾了一勾,又微微摇头,而后便不再理会。
多智近妖也敌不过年轻气盛。
或许在赵信看来,苏木还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沉淀自己才行,否则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独当一面。因为真正的独当一面不只是需要相应的能力,它更需要的,应该是沉稳和经历,但现在的苏木显然并不具备这些。
夜色愈深,就算是繁华的托比西亚,也渐渐迎来了沉寂。
万籁无声的时候,就连月亮都悄然隐没。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躺在床上的苏木转头瞧着窗外渐渐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心里没由来地冒出这么一句。再看另一边床上的赵信,这家伙倒是睡得相当安稳,好像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过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家伙...真的是那个赵信?”
苏木微微皱眉,不由得阵阵怀疑。
警惕和放松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苏木很自信能够瞧得出来,因为偶尔和奎因也或塔里克的闲聊中,他们都会指点一些以前的苏木不会接触到的知识。
警惕的人哪怕是在装睡,但因为精神集中的关系,所以身体的部分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绷紧,至于哪部分的肌肉会绷紧就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当然,有些人也会刻意做出放松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却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因为那很容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一旦注意力放松之后,就很容易出现疏忽的情况,甚至可能就此睡着。所以,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装睡,就只需要观察他的肌肉状态如何。
很显然的,现在的赵信就是完全放松的模样,或许这家伙早就已经睡着了,而且看起来睡眠状况相当不错。
“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苏木似乎脑袋也变得不太好用了。
他咬牙切齿地冲着赵信挥了下拳头,锁链哗啦作响,可那家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我应该自己逃走?”
苏木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家伙明明是前不久才刚刚说过的,塞拉斯很有可能会在托比西亚出现,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警惕的打算。
坐起又躺下,苏木不断地强迫着自己要冷静下来。
但这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苏木的内心越发焦躁不安。
直到头顶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
苏木整个人都瞬间弹了起来,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这几个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家伙。除了塞拉斯,其他人都是一身黑袍,把自己完全笼罩起来,看不清模样,统共四个。
“你...你们...”
“我们是来救你的。”
塞拉斯开口无声,却脸上带着诡笑,同时示意苏木不要发出声响。
他瞧了眼躺在床上像是没有任何察觉的赵信,不屑摇头,而后便抬脚踏在苏木的床板上,身形前倾,手指轻轻一挥,有明亮的弧线悄然而过。随后,苏木手腕上的镣铐便被轻而易举地斩断,又被塞拉斯伸手接住,避免发出声响。
苏木看得很清楚,锁链的断面平滑如镜,令人不敢想象。
他可没有想过塞拉斯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斩断钢铁。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塞拉斯压着嗓音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像极了诱人犯罪的恶魔。
苏木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又看了眼躺在床上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赵信,心里边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
“尽快动手,记得干净利落,然后咱们早点走人。”
塞拉斯又冲着苏木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而后便开口催促身边的人。
其中一个黑袍人轻轻点头,正当苏木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转身便猛地扎向了赵信的心口。
鲜血四溅的画面,还有赵信临死前的挣扎,并没有出现。
苏木惊恐的尖叫都被压抑在喉咙里再难发出。
风啸如鬼嚎!
本该躺在床上的赵信,只不过一晃眼的瞬间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就本该关紧了的窗户都被猛烈的狂风撞开,发出砰的一声。远处依稀的灯火,遥遥映在那轻轻颤抖的蓝缨长枪上,锋芒毕露!
黑暗中的赵信,面容刚硬,眸光凌厉。
冷锋如刀,悬指塞拉斯的眉心所在,吞吐着刺人的寒芒。
“还真是...让人意外。”
塞拉斯眯起眼睛,他的表现要比起想象中的更为平静。
只轻轻转身,眉心已经触碰到枪锋寒芒,甚至溢出些许猩红。尽管如此,这家伙依然笑了起来,看上去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
赵信显然不打算跟他废话。
“该死的,宰了他!”
一刀扎空的黑袍人回过头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身形一闪一晃便穿过空隙,挥刀再度斩去,直奔心口要害。
长枪轻颤,手腕翻飞,那凛冽的寒芒就凭空舞出一朵枪花,只听见铛的一声脆响,短刀当即脱手而出。夜色下,赵信的眸光要比冷秋水更为慑人,就双腿一曲一伸,身形于狭窄的窗台上跃起翻过,手中长枪已经准确无误地挑开了那人头上的黑袍。
远处的灯火遥遥映来,黑袍落地,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
苏木也曾见过这家伙。
封印黑刀时,光照者的几位长老里,就有他一个。
“曾经的长老阁下竟然也加入了解脱者!”
赵信目光转过,又冷哼一声,脚步踏出,身形着实让人眼花缭乱,唯一能够听到的就布匹撕裂的声响。再看时,其他几个黑袍人也都露出了真面貌,都是苏木曾在光明使者神殿里见过的家伙。
这些个人,全部出身光照者,却如今已经是加入了解脱者。
“先前光照者近乎分裂的时候,好像没你们几个什么事。”
赵信身形落定,却是出现在塞拉斯和苏木之前。
蓝缨长枪依旧轻颤,寒光如水。
他目光扫过眼前几人,杀意凛然。
“陛下给你们的待遇相当不错,可你们又为什么要背叛王国?!”
突然凝重下来的气氛,让人感到阵阵莫名的压力。
尽管看不到,瞧不见,但苏木也能想象到这莫名的压力就是来自身前的赵信。威势,压迫,惨烈,血腥...苏木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这样的感受,就瞧着赵信的背影,呼吸都变得困难。
包括那些光照者成员,面对赵信,任谁都会感到庞大的压力,就像那些下意识后退的脚步。
却一阵刺耳的笑声忽然打破了这一切。
“不愧是人人称颂的德邦总管,佩服!”
塞拉斯歪着脑袋,俯视一样地瞧着赵信,脸上的笑意满是讥讽。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个狗国王真的待他们不薄的话,他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赵信目光一转,杀机凛然地盯住了塞拉斯,眸光森寒。
“等我收拾了这些叛徒,自然会把你也带走。胆敢犯上作乱,意图颠覆王权,塞拉斯,等待你的,将会是最为残酷的刑罚,你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奉吾王之命!”
“背叛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