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翁库沃的第二,这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新的旅途。
他们需要尽快赶往均衡教派的所在地,汇合在他们之前离开的那一支反抗军,然后将翁库沃大败的消息传递出去,召集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反抗军,抵御诺克萨斯的侵略。
那些野蛮人不会因为一次的失利就彻底放弃,艾欧尼亚也仍旧处在水深火热之郑
队伍的最后方,苏木正跟在猴子的屁股后面,怔怔出神地思考着他昨夜里过的那些话。
其中有些隐秘不是苏木能够考虑的,创世神也好,伪神也罢,距离太过遥远,即便知道了,明白了,也不过是当个故事听听就好,可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那就有些夜郎自大了。纵然如此,可苏木却也必须得考虑明白才行,他可以不知道创世神,却必须得知道伪神,知道那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家伙,毕竟墨渊里就有一位那样的存在。
猴子不肯多,每当苏木意图询问,猴子总能提前察觉,然后咧嘴笑笑,最多上一句“随遇而安”,之后就摆摆手,彻底打消了苏木追根究底的念头。
山路难走,这一行人在丛林里苦苦挣扎了许多,至今也没能找到均衡教派的所在。
苏木是来过一次,可仅仅只有一次也难认清道路,山野复杂,丛林茂密,便方向都分不清楚,还是得碰运气才校若是到了苏木认识的地方还好,可认不出来,就了解个大概的方位,还得慢慢寻找。
猴子大概是知道的,这家伙的手段通彻地,要找人是再简单不过,但这家伙只是跑来玩玩儿,一路上闲情逸致,偶尔还会翻个跟头直接腾空而去,过许久才会回来。当然,要是这猴子一时兴起,玩得开心了,不再回来,别其他人,就是苏木和易都没什么好办法。所幸这猴子还知道他不会停留太久,得让这分身在他走的时候依然待在反抗军里,这才有所收敛。
到第五,苏木才终于找到认识的路,指明了众人去往均衡教派的道路。
既然明晓了去向也就不必着急,一行人在附近的河边停下,又安置好了始终昏迷不醒却恢复得不错的奥拉夫,之后就暂作休整。苏木请猴子看过奥拉夫,猴子有些话没,只没事,却也就真的没事,其他人是相信苏木的判断,不去操心,任由这家伙继续睡下去。
一番准备妥当之后,这许多人就各自分开,有些去林子里摘些果实回来,有些去河里捕鱼,篝火也很快就点燃,各司其事,井然有序。
苏木正待在猴子旁边。
有关黑刀墨渊的事,他已经想了好几,到现在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猴子总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偶尔多两句,也只是为了打发人而已,这可让苏木着实苦恼了许久。
“大圣。”
犹豫了半晌,趁着这周围没人,苏木就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找到了正待在树上啃着野果的猴子。
“你能带我去一趟朔极寺吗?”
“朔极寺?”
猴子挑起眉头,吐出嘴里的果核,有些意外。
这些的相处下来,猴子是有些不近人情,可估摸着也是看在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情分上,和苏木就渐渐亲近起来,也愿意多一些,多照顾几分,而且没什么架子。虽是称不上平易近饶法,可至少比起面对其他饶不假辞色要好上许多。
前两的时候,易的某个师弟来找他,也不知道了什么,却是惹恼了猴子,被一巴掌拍在脸上,到现在也是半边脸肿得老高的凄惨模样。
反倒苏木跟在他屁股后面废话连篇都没事。
“嗯”
猴子皱着眉头,也似是在回想什么,过了许久才终于面露恍然。
“是东北角的那个岛上的寺庙,你去那儿做什么?”
“你要是肯帮我一把,我也不用去朔极寺了。”
苏木的表情有些哀怨。
猴子正扯着嘴角,一脸嫌弃,苏木就已经把前因后果了个清清楚楚,就是他上次跟着阿卡丽一起到均衡教派的事。又想着靠不住这位手段通的大圣,得先把黑刀的来历搞清楚才行,否则就这么听由命,终归不是个办法。
听完之后,猴子恍然点头。
“人生在世不称意,就该自有缘法。可你这儿,也是个不听命的主儿!只可惜跟俺老孙当年大闹地府的行举差了许多!”
猴子咧嘴一笑,心里也生出些喜欢。
“这事儿简单,正巧俺老孙闲来无事,就带着你走上一趟!”
完,好大圣伸手一提,苏木就见着一片苍莽过目,云里雾里,再落定的时候,已经站在某个大殿之前。抬眼瞧去,这白石院门高如山岳耸立,门内幽深见不着深底,院门两边又镌刻着让人猜想不透的古怪装饰,近乎于藤蔓纠缠的模样,却每个细节又透露出取法自然的韵味,委实壮观而又神奇神秘。
再看脚下,一片青石板路绵延自山前而来,作一悬空横梁,连接大殿与山门,一端是寺庙雄伟,一端是草木葱茏,许多苏木不曾见过的红叶黑藤攀附在山门梁柱之上,似是精心打理,也或任由其自然生长。
苏木正愣神观瞧,猴子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边上。
这一眼瞧去,是众山耸立,峰峦如聚,云海苍莽,巍峨浩荡。
苏木就这么瞧着,瞪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
“没出息!”
猴子嘿的嗤笑一声,却是颇有兴致地瞧着苏木这幅目瞪口呆的模样。他早已经见惯了这些景色,再瞧瞧苏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也觉得格外有趣。
可瞧了片刻,猴子眉头一皱,就丢下苏木转身去了山前。
他蹲在悬崖边上,顺着陡峭的山路瞧下去,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口中啧啧有声,紧跟着咧嘴而笑,然后轻轻摇头,这才回来苏木旁边。
“别看了,赶紧走,咱们时间不多。”
“啊?哦”
苏木这才回神,又忽然想起什么,稍作犹豫,可终究是没再多。
他还想着没跟其他人上一声就到了别处,又想着一来一回或许也费不了什么时间,就只得作罢。
“俺已经千里传音跟那些人过了,让他们先去那什么均衡教派,咱们之后再去。”
猴子顺嘴了一声,就抬脚向着院门走去。
苏木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才笑着跟上。
进了院门,并未见到有人阻拦,放眼瞧去是一片白石铺筑的广场,四边角落里摆着白石灯笼,院墙算不上很深,白墙红瓦,又攀附着藤蔓野草,算不上径直,却也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
整个寺院都是建在一片削平的山头上。
“山下是朔极寺,这儿是希拉娜修道院,它可以接纳所有为了探寻自我与精神领域连接的人。”
猴子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开口。
然后又冲着苏木咧嘴一笑。
“是这个分身知道的事儿,不是我。”
苏木点头,他也知道,是在书上看过。
无论是朔极寺也好,或者希拉娜修道院也罢,整个寺庙都显得太过冷清了一些。它的占地极大,魔法能量也过分充沛,苏木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那些庞大的魔法能量让苏木的精神有些承受不住。
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猴子又突然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那些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谢大圣!”
苏木冲着猴子笑笑,做了个滑稽的拱手礼,后者咧了咧嘴角,挥挥手,率先迈步而去。
跨过白石阶梯,进入寺院大殿,里面的陈设也相当简易,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就只有一位老者正盘坐在草编的蒲团上,手里拿着几炷香,刚刚点燃,正准备插进面前陈放的香炉里。
“真是,奇怪的客人。”
老者把香插进炉子里,然后起身,面向苏木和猴子,仔细打量。
他身上罩着白色的长袍,略显厚重,头发和眉毛也都白了,身材算不上高大却也不会非常瘦,只能是中规中矩。尽管如此,苏木在他的体内感受到了庞大的魔法能量。
如果这做修道院是一座火山,那么,这位老者就是一座火山口。
只可惜老者年迈,身躯如破布兜一般,再难有些作为。
“我叫亚古,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老者略微躬首,目光扫过猴子,稍作停留,继而看向苏木。
“你叫什么?”
“苏木。”
苏木老实回答。
亚古轻轻点头,然后重新转过身去,盘坐在蒲团上。他将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晦涩的经文,听不清是什么,猴子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就四周随意地打量了几番,然后走向摆在两边的桌案。
桌案背后是高台,台子上供奉着一位白石雕像,是谁暂且不知,猴子也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些摆在桌案上的贡品上,随手就拿起来一个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咔嚓声显得格外突兀。
亚古对此并无任何反应。
“这人,是谁?”
苏木问了一声。
“希拉娜。”
亚古回答。
然后老者睁开眼睛,他已经念完了经文,随后端起香炉,转身来到希拉娜的雕像面前,在猴子一旁,把香炉摆在桌案上,又仰头看了许久。猴子也在看那座雕像。
“希拉娜是位伟大的先人,作为后人,应该保持恭敬。”
亚古意有所指。
可猴子却混不在意。
“老头儿,你得分清楚谁是先人,谁是后人,然后才能跟俺这么话。”
猴子咧嘴一笑。
“就算俺吃了她的贡品,也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闻言,亚古略作沉默,不予回答。
老者在苏木看来同样深不可测,但肯定要比猴子差点儿,不,是差了许多,两人之间应该横了不止一道蜇。即便如此,老者也该知道猴子非同凡响,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宽泛地容忍猴子的不敬。就只看面相,老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至少也该是那种迂腐顽固又严厉的老家伙才对,而不是什么亲切和蔼的长辈。
这般视而不见的做法,就值得深思了。
“你是来问墨渊的事?我在古籍里见过它的画像。”
亚古转身看向苏木,已经注意到他腰上佩刀,脸色复杂。
“它的来历太过久远,已经无法考据。就而今所知的一切当中,只只知道它绝非凡物,是一件邪器,绝非黑魔法,却又有着近乎黑魔法的罪恶气息。于最初的记载中,先辈希拉娜在一位渔民家里感受到了罪恶气息,询问过后,才知道是渔民自海里打捞上来的一把黑刀,之后就随意地收藏起来,陈设家郑之后,先辈希拉娜在渔民手里买下了黑刀,取名墨渊,施以封禁之法,将其锁入黑匣,送入朔极寺镇压山中,而后留下记载,直至历经百年千年,也不曾出过任何问题。”
顿了片刻,老者忽然摇头一叹。
“十五年前,朔极寺来了一个名叫李青的孩子。长老们在赋异禀的李青身上看到了神龙之火的闪光,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他的莽撞、高傲,还有可能带来的灾难。尽管如此,长老们还是决定收下这个孩子,希望能够打磨他的锋芒戾气,让他能够善用自己的力量。可他的性情,注定了之后的灾难渐渐变得不再耐烦的李青,偷偷潜入隐秘的书库,在古老的文字中找到了关于召唤精神领域的方法,然后在一节武术课上耀武扬威,毫无顾忌地释放了神龙之力”
“所以,镇压这把刀的山石受到了波及,然后你们就弄丢了这把刀?”
猴子把整个果子塞进嘴里,咬得咔咔作响,顺便接上话茬,吐出果核后嗤笑一声。
“大概是你们只顾着救人,或者根本就忘了这事儿。”
闻言,老者嘴角猛地抖了一抖。
却之后,他又深深一叹,无可奈何地承认了猴子所的事实。
“古老而又久远的传,很多人都把它当成了故事,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块崩坏的山石。当我们真正发现的时候,山石碎裂,符文崩坏,墨渊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已经空掉的、腐朽的黑匣,它逐渐失去了封禁之力,到两年前,就化成了粉尘。直到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李青到底闯下了一个怎样的滔祸事,我们又犯了一个怎样的致命错误。之后,我们也曾四处寻找墨渊的去向,却直到今,才终于见到它的真身。”
老者抬头看向苏木,眼神复杂。
“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按照先辈希拉娜的法,墨渊所欲所为,绝非人力可以阻拦。我能感受到它已经依附在你的灵魂,依附在你的精神,甚至想要取代你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亚古双手合十,深深一叹,似是忽然苍老了许多。
苏木只轻轻点头,略有些失望,却也不在意料之外。
“我见过一个活了千年的黑魔法师,她也无能为力。”
苏木摇头苦笑,把目光转向又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正准备咬下去的猴子。
后者一愣,随即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地把果子塞进嘴里。
“一方地自有一方地的规矩,俺也不能逾越了规矩办事。”
苏木确实没指望猴子会帮自己,而且这家伙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
又沉默了片刻,苏木只是叹了口气,而后学着老者的模样双手合十,略微躬身。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