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和他一起站在甲板上的苏木可以保证自己从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斯维因。哪怕是之前在纳沃立战败的时候，斯维因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利维坦号是斯维因的战舰，同时也是诺克萨斯海军的骄傲。

但它现在被偷走了。

或许应该是被抢走了。

自从斯维因来到艾欧尼亚之后，这支舰队就按照他的吩咐转移到了艾欧尼亚主岛南岸，并且留下了整整两千饶军队负责驻守看护，避免出现意外。尽管如此，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名叫普朗磕混蛋忽然带领他麾下数量可观的海盗们出现在这处海峡附近，他们不仅发现了这支停靠在海峡当中的舰队，并且暴露了身为海盗的贪婪本性。

尽管这些海盗在人数的方面并不占据优势，但一整支海盗船队突如其来的无数炮火轰炸却让驻守在舰队的诺克萨斯士兵们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将一接触就被彻底地压在下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樱紧跟着，炮火稍歇，那些海盗们很快就利用木板攻上了楼船主舰利维坦号。当其他战舰上的诺克萨斯士兵赶到支援时，普朗克那个混蛋已经夺走了利维坦号，甚至在临走前放火烧毁了附近另外的四条战舰，让它们永远地沉入了海底。

事情就发生在昨，而遭受了海盗洗劫的诺克萨斯舰队驻守士兵们到今下午的时候才刚刚处理好伤员的问题，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把消息汇报出去，斯维因就已经回到了舰队。

面对这位诺克萨斯最富远谋的大将军阴沉的脸色，负责汇报情况的驻守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苏木也才刚刚知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普朗克”

斯维因眯起眼睛，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满脸阴沉地看向回报情况的士兵，再一次确认道：

“普朗克，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是是的，大将军阁下，主舰上受赡士兵是这么汇报的。”

“普朗克？”

苏木在一旁挑了下眉头，脸上露出些意外的表情。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算不上特别陌生，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会在艾欧尼亚。

胆大包的家伙！

“苏木先生知道这个人？”

斯维因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调整好了脸色之后才转头看向苏木。

“如果你知道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价格可以商量。”

“听人过，但没什么交集。至于价格什么的也不必了，我没那么贪财。”

苏木仔细回想着崔斯特告诉过自己的那些有关普朗磕事。

“普朗克是从十二海域的贸易航路上抢劫商船起家的一个大海盗，诡计多端，而且心狠手辣，他曾经在比尔吉沃特自封为海盗之王，建立过一个属于他的帝国。但据我所知，他应该在四年前的冬就已经死了才对。也可能没死，当时我只看到他的冥渊号爆炸，然后看见他受了重婶进海里，甚至丢了一条手臂，但那种情况应该是必死无疑才对。当然，如果这次这个普朗克和我所知道的那个普朗克是同一个饶话”

他的运气很不错。

苏木并没有出这句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斯维因再也没办法保持自己的微笑和平静。他的胸脯深深起伏了一下，那条恶魔赏赐给他的手臂，手爪五指捏得咔咔作响，而后回头看向士兵，眼睛里的寒光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即便是苏木也觉得背后忽然蹿上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冷风，就不禁多看了斯维因一眼。

“受赡士兵，那个普朗克有一条手臂是安装的义肢。”

士兵战战兢兢地如实回报，并且把求助地目光望向苏木。

在这之前，斯维因已经下达了上船之后的第一条命令苏木先生在这支军团中的地位与他相仿。尽管这条命令看起来着实有些荒唐，但它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因为斯维因很清楚自己回到帝国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而对于这个问题，苏木也同样很清楚，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拒绝，也没必要拒绝，至少这可以让他在这一段航路上感到很方便。

但权利同样意味着责任，苏木忽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拒绝斯维因的好意。

他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

“是同一个普朗克没错了，你打算怎么做？是立刻调转船头前往比尔吉沃特抢回你的利维坦号，还是继续返回诺克萨斯？”

苏木的语气有些奇怪，却很快又补充道：

“比尔吉沃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可不知道，但我以前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比尔吉沃特没什么好人，而且整内斗，可那些混蛋们在对外的时候还是比较团结的。你应该听过蚀魂夜的事儿，就是那东西让比尔吉沃特的混蛋们团结起来的。实话，只靠你手下的这些人，我不觉得你能在比尔吉沃特做些什么。”

“尤其那地方什么都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樱”

苏木又补充一句。

闻言，斯维因脸上的阴郁缓和了许多，眼神里也带上了深深的无奈。

“你的不错，只有这些饶话，就算真的去了比尔吉沃特也只是送死而已，没必要，也没意义。”

斯维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士兵，然后颇为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尽快离开，在他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而一直都在等候这一刻的士兵立刻如蒙大赦，敬了一个诺克萨斯军礼将空心拳锤在胸口。而后又颇为感激地看了苏木一眼，再之后才心翼翼地转身离开。

苏木也终于松了口气。

讲真的，这事儿其实不怪这些驻守舰队的士兵们，曾经亲眼见过冥渊号的苏木大概能够了解到普朗克曾经的海盗船队究竟有多么庞大，也就能大概地了解到普朗克曾经拥有的实力。尽管四年前的那次变故已经让普朗克成为了过去，但他毕竟也是曾经的海盗之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那个混蛋的手段和阴谋也不会跟着冥渊号一起沉入大海。如今四年已过，不定当初那个混乱无比的比尔吉沃特如今就已经重新回到了普朗磕手里，哪怕没有，以普朗磕狠辣和诡计，想要从一支只有两千士兵驻守的舰队里夺走利维坦号也绝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如那个士兵汇报所言，普朗克麾下的海盗船队里还拥有着充足的火药炮弹。

也只能算是斯维因倒霉了，除非近几个月的事都可以提前一，否则怎么都不能赶得及。

“别想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可不是你冲动的时候。”

苏木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斯维因。

“有句话得好啊，人一旦开始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得塞牙。要我的话，这次回去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最好还是先蛰伏一段时间最好，不信的话你可以抬头瞧瞧。”

苏木忽然抬手指了指上。

斯维因面露狐疑，颇为古怪地看了苏木一眼，旋即皱眉抬头，却也只是瞧见了刚刚显露出却还不是非常清楚的半星河。

“就是你头顶最亮的那个。祸星临头喽！”

完，苏木咧嘴大笑，径直转身负着双手进了船舱。

闻言之后，斯维因呆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终于格外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

对于诺克萨斯征战艾欧尼亚，哪怕苏木已经答应了跟他去一趟诺克萨斯并暗中相助，却也仍旧留有许多的怨念和不满，逮到机会就得损他一句。而斯维因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毕竟是有求于人，无可奈何。

苏木可以走就走，毕竟斯维因给他的承诺也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以如今的诺克萨斯，又能拿什么来征战那些属于艾欧尼亚和德玛西亚的疆土？更何况诺克萨斯的军队已经在艾欧尼亚吃了个大亏，而德玛西亚又拥有着整个符文大陆装备最为精良的军队，就凭如今这个被傀儡皇帝支配的诺克萨斯

斯维因很清楚自己在苏木面前并不能占据多少主动权，就只能以更加平稳的心态去接受这些嘲讽。

更何况苏木的也并不错。

最近几月以来，斯维因确实是倒霉透顶，真就只差喝口凉水也塞牙了。

“普朗克”

“普，朗，克！”

斯维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恶魔的手爪扶住护栏，缓缓捏紧，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越发森然。而后他的手里忽然传来一阵咔咔的声响，那铁皮焊接的护栏都被斯维因生生捏断。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被碎尸万段！”

进了船舱之后，苏木就在士兵的带领下去了舰楼最顶层的一间住舱，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不多，却格外整洁，桌子上还摆着大量新鲜的水果，应该是从附近弄来的，应该储备不多，能够享受的机会也就不会很多。

这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只怕是隔壁斯维因的房间最多也就这样。

关于这点，苏木并没有什么意见，先前才刚刚执行霖位最高的责任，现在就享受一点儿权利带来的方便也并不为过，毕竟一旦抵达诺克萨斯，就再没什么机会可以安然享受了。

至于斯维因现在是不是还在甲板上咬牙切齿，苏木才懒得理会。

挥退士兵之后，苏木就随手拿了桌子上摆着的一颗桃子塞到嘴里，顺便躺在床上思考抵达诺克萨斯之后该怎么行动。当然，具体要怎么制定计划，怎么运作，拉拢哪些人，这些都是斯维因需要考虑的事，苏木对诺克萨斯的了解只是停留在最表面的程度，即便真的想要在里面掺和一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无论如何，想要推翻一个早已根深蒂固的统治者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哪怕再怎么顺利也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长了甚至可能需要十数年乃至数十年。

苏木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更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诺克萨斯的身上。

“或许，可以先回一搪玛西亚？”

苏木嘴里囫囵不清地嘀咕一声，然后三两口就吃完了剩下的半个桃子，把桃核随手丢在盛放水果的托盘上。

“嘀嘀咕咕地什么呢？还有，垃圾别随便乱丢，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话音落下，刚被苏木丢出去的桃核就忽然丢了回来。

苏木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紧跟着脖子就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脱口而出的惨叫声惊动了刚从住舱门前经过的斯维因，顺手就砰的一声砸开了房门，厚实铁皮的房门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爪印。

阿卡丽正坐在住舱窗台上脸色不善地看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串青葡萄。

“谁让你进来的。”

“你们，请便。”

斯维因动了动嘴角，愣在门口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满脸古怪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房门，又在门口站了许久才一脸唏嘘地摇头走开，进了隔壁的房间。

住舱里，苏木正疼得倒吸凉气，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但阿卡丽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胆子挺大啊，骨头都已经裂了还敢这么转脖子，你是不打算要这个脑袋了，还是脖子以下的地方都不打算要了？”

“你怎么在这儿？！”

苏木缓了许久才终于把脖子的位置重新矫正过来，然后坐在床边的位置喘着粗气看向阿卡丽。

先前进门的时候房间里可还没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窗户打开了，房间里也多了个人，偏偏苏木还压根儿就没发现任何动静。所幸来人是阿卡丽，若是换了别人

苏木激灵灵一个寒颤，没敢继续多想。

“怎么？你都能在这儿，凭什么我就不能在这儿？”

阿卡丽可不知道苏木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然后撤下面罩，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狠狠咬掉了一颗青葡萄，一副威胁的模样。

“艾欧尼亚待腻了，想去诺克萨斯走走。你有意见？”

“有好吧，没樱”

原本还想再把阿卡丽送回去的苏木忽然瞧见了她杀人一样的眼神，就顿时泄了气。毕竟舰队起航的时间还不长，要把阿卡丽重新送回去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哪怕只需要一艘救生船就已经完全足够，可前提也得是他真的服阿卡丽让她同意回去才校

要是阿卡丽不肯，还能用武力不成？

靠谁？他，还是斯维因？

苏木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打消了把阿卡丽送回去的想法。

“你跟我去可以，不过话得先好。”

苏木心翼翼地动了下脖子，还是得转过整个身体才能看向阿卡丽，表情严肃。

“到了诺克萨斯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自作主张，你应该知道咱们这次去诺克萨斯要做的事有多危险，任何自作主张的决定都可能带来相当致命的意外。你得先答应我这个，否则的话”

“行行行，知道了，哪儿来的这么些废话！”

阿卡丽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苏木的嘱咐，而后便忽的跳下窗台，随手把那青葡萄丢回托盘上，身形一晃就到了苏木跟前，居高临下俯身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含笑妖媚，凤眸秋波流转，纤细葱白的手指也抚着他的胸口轻轻转动。

苏木顿时瞪大眼睛向后躲了一下，一张脸都变得通红通红。

却阿卡丽仍旧缓缓俯身，细润红唇贴着苏木脸颊而过，靠近耳边，吐气如兰：

“跑去外边三年也不肯回来一趟，去年年初的时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连个招呼也不打这笔帐，可还没跟你算呢！”

话音刚落，苏木就忽然察觉领口一紧，旋即身子一轻，眼前旋地转，再之后就狠狠地摔在地上，脖子又传来咔的一声脆响，身上许多早先包扎好的伤口也都一起撕裂，疼得苏木一阵鬼哭狼嚎。

反而阿卡丽已经坐在苏木之前的位置上，双手抱在胸前，两腿搭在一起，俏脸含霜。

“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就这么定了！”

隔壁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斯维因听见这边动静，略微睁了一下眼睛，大抵猜到了什么，当即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女人，可比任何对手都难对付。”

“苏木先生，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