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特沃夫。

时隔多日再重新回到这座城市，有恕瑞玛在前，一眼可见的繁华便更令人觉得其中差距可谓天壤之别。街道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科技研发给这座城市带来的进步让恕瑞玛人觉得不可思议，尤其塔莉娅，只顾着四处张望，俨然已经忘掉了昨天夜里才刚跟苏木小小地吵过一架。

进城之前，伊泽瑞尔很快就跟众人告别，走了另一条路。而当一众人来到不可知广场的时候，卡迪曼也带着探险队的其他队员从另一边离开。

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忽然就只剩下这么四人。

苏木，塔莉娅，卡特琳娜，还有希维尔。

尽管在这之前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愉快，但希维尔还是没有放弃她原本的打算，选择跟了上来，而且一直在跟塔莉娅说说笑笑，不曾有过片刻独处。或许正是因为塔莉娅的关系，希维尔知道苏木不会在这种时候当着塔莉娅的面让她滚蛋，所以她偶尔瞥向苏木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浓重的得意至少苏木是这么认为的。

希维尔是个巨大的麻烦，所有麻烦的源头，只要她不离开，泽拉斯就总有一天还会找上门来。

苏木的心情很差。

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而塔莉娅也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跟好奇之后重新想到了昨天的矛盾，就冷哼一声，赌气似得别过头去，不跟苏木说话，甚至刻意走得远远的，俨然一副小女孩的心性。

苏木可不擅长哄人。

苦笑一声便罢，苏木只得打消了把希维尔赶走的念头，带着她们一起回去裁缝区。蔚不在家，房门虚掩，那家伙总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不爱锁门，也好在她的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玩意儿，而且平日里又凶名在外，便鲜少有人不开眼敢来招惹那个爱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家伙。但隔壁的贾克斯却一直都在临出发之前，苏木曾让贾克斯去过一趟贝西利科，一方面是为了给因芙提娅和德莱文交代一些琐碎小事，而另一方面则是把伊芙琳带过来，并且一直让她留在这里，以免放她独自一人在贝西利科的时候会情难自已，被猎食的欲望冲昏头脑，在那座城市里肆意妄为，大开杀戒。

把塔莉娅和希维尔安置在蔚的房间之后，苏木又随便找个理由支开了卡特琳娜，这才转身去到隔壁。

贾克斯一如既往地盘坐在房间的空地上冥想修炼，听到有人推门，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冥想修炼。而许久不见的伊芙琳则是正在房间角落的地方躺在自己的鞭绳上睡觉，满脸倦容，眉关紧皱，看起来像是许久不曾进食，已经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苏木推门的声音把伊芙琳弄醒了。

“你还知道回来？”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表情松松垮垮的，完全提不起精神。

“有想杀的人吗？我可以代劳。”

“有。”

苏木看她一眼，无奈一笑。

而闻言之后，伊芙琳的神情就立刻振奋起来，背后的鞭绳甚至都因为激动开始出现抽搐的迹象，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苏木不得不打击她一下。

“一个从古恕瑞玛复苏的巫灵半神，那家伙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让我变成一具尸体。如果你有把握弄死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在这座城市里肆意妄为。”

“半神？巫灵？”

伊芙琳愣了一愣，旋即脸色立刻难看下来。

“你在耍我？”

“我没耍你。”

苏木轻轻耸肩，兀自走到床边靠着床板坐在了地上。

“这事儿有点儿复杂，不太好说，但古恕瑞玛已经完全复苏的事儿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一起活过来的却不光只有古恕瑞玛，还有刚才说到的那个巫灵半神，他叫泽拉斯隔壁有个名叫希维尔的女人，那家伙是鹰王的后裔，就是古恕瑞玛的那个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后代，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但如果没错的话，古恕瑞玛的复苏就是因她而起。但”

苏木的表情相当为难，连连挠头，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古恕瑞玛那些曲折离奇的事情。

“只说我知道的，大概来讲，就是泽拉斯抢走了本该属于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导致了飞升仪式的失败。可能也不算失败，因为阿兹尔在复活之后确实变成了一个飞升天神，但那次的意外也导致了古恕瑞玛的陨落。所以嗯，你们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泽拉斯成功飞升了，而且很强，哪怕我跟内瑟斯联手也打不过他，而他也一直在找希维尔。但，我不太明白泽拉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毕竟古恕瑞玛已经复苏了，阿兹尔也已经重新活过来了，泽拉斯根本不能阻止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当然，我也曾尝试着猜测过，可能是因为希维尔的血唤醒了古恕瑞玛，如果能够杀掉希维尔的话当然，也可能是希维尔的血脉里隐藏着什么秘密是泽拉斯想要得到的，或许那东西能让已经复苏的古恕瑞玛重新陨落。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真，那希维尔死掉的时候，泽拉斯应该也是活不了的才对。但也可能只是为了斩断阿兹尔的血脉？”

“只有你是这么认为的。”

贾克斯一直都在沉默，到了这时才终于开口。

他起身走到一旁，从床头附近的柜子里拿了瓶酒出来递给苏木。贾克斯知道苏木喜欢喝酒，尤其是在遇到想不明白的难题时，酒精带来的麻醉感可以让人放心大胆地猜测想象各种可能。

“或许泽拉斯一直没死，可能他只是被人封印了。”

贾克斯知道的显然更多。

这理所当然。

“古恕瑞玛的陨落究竟是因何而起，这个我不太清楚，而当时关于导致古恕瑞玛陨落的具体原因也流传极多，每个都不怎么值得相信。但如果你所说不错的话，泽拉斯强夺了本该属于阿兹尔的飞升神力，导致了太阳圆盘失控，能量暴走，继而摧毁了整个哈居恩，这不是没有可能。而另一方面，既然泽拉斯已经成为了飞升天神，那就说明他的做法已经成功了，而且确实可行，只是古恕瑞玛也因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而已。再之后让我想想，可能是内瑟斯和雷克顿两兄弟赶回了哈居恩，但他们却没能制止那场灾难，并且把泽拉斯认定成凶手。而据我所知，古恕瑞玛陨落之后，雷克顿就彻底消失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

苏木有些愕然。

贾克斯回过头去，叹了口气。

“应该没错，泽拉斯一直没死，只是被内瑟斯和雷克顿两兄弟强行封印了，而古恕瑞玛的复苏也导致了封印的衰败，把泽拉斯释放了出来。另外，你刚才所说的，关于希维尔的猜测，我更倾向于前者。鹰王后裔的血脉已经唤醒了古恕瑞玛，那就很有可能会导致古恕瑞玛和她的生命息息相关。深仇大恨之下，泽拉斯和阿兹尔已经不共戴天，而想要摧毁一个飞升天神无疑是极其困难的我曾亲手击败过一个飞升天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后阿克扎姆找机会杀掉了他，那是我们唯一斩杀过的飞升天神。战斗并不公平，而且我们非常愚蠢地借助了虚空的力量，但这也恰好说明了想要杀掉一个飞升天神是多么的困难，如果没有虚空的力量，我们根本做不到那些，最多只是将他击败而已。所以，你应该已经明白了，阿兹尔现在也是飞升天神，哪怕同样身为飞升天神的泽拉斯想要杀掉他也不容易，但如果只需要让希维尔死掉可以做到，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之后，苏木张了张嘴，旋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贾克斯的猜测有理有据，苏木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似乎这一切也根本就是这样的，但阿兹尔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有些值得怀疑了。

这事儿绝不只是那么简单。

“那咱们可以直接杀了那个名叫希维尔的女人。”

伊芙琳忽然在旁边开口，态度不满。

“如果你们猜对了，那咱们就可以直接杀了那个名叫希维尔的女人，她现在就在隔壁不是吗？我可以代劳。只要她死了，就可以让已经复苏的古恕瑞玛随之陨落，还能避免那个名叫泽拉斯的飞升天神找过来，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当然，这也会导致咱们的敌人变成内瑟斯和雷克顿兄弟，但总好过直接面对泽拉斯那个疯子。你刚刚才说过，你跟内瑟斯联手都没打过他。”

“所以，你想独自面对两个飞升天神的怒火？”

贾克斯冷哼一声。

“只需要简单的考虑一下就能明白，如果咱们的敌人是泽拉斯，那内瑟斯和雷克顿兄弟就是咱们的帮手，甚至阿兹尔也是。但如果咱们的敌人是内瑟斯和雷克顿，你以为泽拉斯会愿意帮咱们一起对付他们？蠢货！”

“你”

伊芙琳脸色猛地一沉，背后恶魔般的鞭绳也立刻扬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贾克斯，吃人一般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贾克斯脸上的面具。

但过了片刻，伊芙琳还是冷哼一声，把自己的怒火压抑下来。她很清楚自己不是贾克斯的对手，这家伙连飞升天神都能击败，而且还是近千年前虽然贾克斯的描述并不清楚，但伊芙琳也不是个纯粹的傻子，她已经活了无数个世纪，知道的、看到的、见过的，很多很多，而当初艾卡西亚在陨落的前夜究竟发生过什么，伊芙琳也比很多人都更清楚。

近千年过去了，如今的贾克斯又有多强，伊芙琳也不知道。

凡人的潜力比起原始生命更加可怕。

伊芙琳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然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但贾克斯没理她，只是转身在房间里的空地上盘腿坐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这事儿对贾克斯而言很复杂。

艾卡西亚，贾克斯的故乡，曾因为虚空而毁灭，但究其根本，却是因为古恕瑞玛的侵略战争，否则当初的艾卡西亚人也不会倾其一切地打开虚空，反抗侵略。这就意味着无论内瑟斯也好，雷克顿也罢，还有那位末代皇帝阿兹尔，都跟贾克斯有着不能和解的深仇大恨，便是比起他们对泽拉斯的深仇大恨也不差分毫。

苏木细细斟酌了许久。

“我想把希维尔赶走。”

他尝试着开口，说明自己的意向。

“阿兹尔和泽拉斯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他们现在根本没心思再去占领别处的领土。恕瑞玛的争斗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咱们也没必要参与到其中。当然，或许在他们最终分出高下之后，无论是阿兹尔赢了，或是泽拉斯，该来的还是会来，可咱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所以，只要咱们不跟希维尔再有什么联系的话”

“你自己决定。”

贾克斯过了很久才回答一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的心情很差。

就跟苏木一样。

如果不能动用武力，苏木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在塔莉娅面前把希维尔赶走。

伊芙琳瞥了眼苏木，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到恹恹无神的模样。她把背后的鞭绳交叉起来，整个人直接躺在上面，盯着天花板磨牙出神太久没有吞食痛苦，伊芙琳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了。

“我之前让你做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苏木忽然开口。

“就是监视因芙提娅那事儿。”

“因芙提娅？哦，那个女人啊。”

伊芙琳像是有些恍惚，而且从话音里也可以听出现在的她格外烦躁。

“她没什么异样的，至少我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中规中矩，一天天的除了应付工作就是应付德莱文。那个耍飞斧的傻子还不知道杜克卡奥已经失踪的事儿，至少我到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天天往因芙提娅那边跑。说实话，他的那些令人恶心的花招也就只能对付对付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儿，简直蠢爆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真想直接”

正说着，伊芙琳逐渐失控的话音忽然一滞，旋即张了张嘴，跟着就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黑暗生物，终归还是黑暗生物。

苏木看她一眼，晃着手里的酒瓶略微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一叹。

“给你一天时间，就一天，别把动静闹得太大。”

说着，苏木就在伊芙琳逐渐亮起来的眼神里起身，却在走到门外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伊芙琳，眼神里威胁的意味十足。

“还有，别太放肆。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你自己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