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言离就被熟悉的毛牛马啼叫声惊醒,他知道是父亲他们回来了。
毛牛马是最为常见的兽族,性情温和,极易驯养,最适合用来帮助人拉运货物。
听到这声音的言离飞快地往门外跑,见到父亲,刚想大喊,却生生被眼前景象噎住。马车上,言离的大哥言弛,躺着生息薄弱,一条腿和手不知去向。
二哥言宇趴在母亲怀里痛哭,两个人相拥而泣,父亲满脸森肃,偶尔淡下目光,似乎在想着什么。见到言离,只是递过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问。
家中顿时充满着压抑的氛围,一旁听着父亲诉说的言离,眼眶中噙着泪水,随时都要夺眶而出。二哥嘴里不时地怨念自己。
就在昨日父亲他们返回的途中,在离家不远的夜暮森林中,遭遇到一只魔族的伏击,是只在古籍中见过的一种暗黑魔。明明是一条主要的商道,人员来往也算频繁,按理说不可能会在这里有魔族出现。
此事并不寻常,二哥言宇被突然袭击,言弛舍命相救,却毫无还击之力,被打成重伤。父亲拼死保护下,他们才能狼狈逃出,可是,村子此时已经岌岌可危。
那只暗黑魔的实力据父亲估算,必然已过成年期,远不是他们村中的任何人能够抵挡的,即便能把离他们最近的边境驻守喊来,也不见得能与之一战。更何况,别人也不可能擅离职守。
没有时间再悲伤下去,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父亲霍然起身,看向言离,又正色看了一眼在那失魂落魄的二哥。以身体为中心爆发出阵阵压迫性的力量,威严之气流于四面八方,这是来自强者的威压,他几乎是用喊的。
“言宇,你是我言啸的儿子,不能这样一蹶不振,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让所有人活下去,快起来,跟我走。”
踌躇间还失落的二哥陡然惊觉,身上力量滚滚相涌,这是一个六阶以上的符行者,迸发出战意之时该有的样子。一抹凌冽之感从其身上散出,言啸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满意地轻点了头,急燎带着他往村中而去。
原本平静的村子顿时忙碌起来,言宇召集了几人帮他一起去各家各户通知,帮助他们最快地打理好行装,因为随时可能都要逃离。安置老人和孩子,带去固定的地方,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保护。
父亲并未给言离任何指示,但他还是毅然决定跟着,帮助在村庄的外围设下陷阱,听取村中的符行者们商讨安排各战术战法。看着这些严谨自信的几十名符行者,言离心中充满信心,一定可以保卫村子。
父亲的预想是正确的,魔族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袭击过的猎物。而且这是一直进入成年期的暗黑魔,实力之强大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费解。
暗黑魔的消息早已在第一时间通过村里唯一的一台通讯符器传至管辖的血爪帝国情报部,他们给出了猜测当中的答案,边境力量无法抽调,直接由血爪帝国主城中的部队全力赶来,大约要两天时间。
发生的这么多事早就让言离忘记了昨日与小美的约定。刚刚留在村外驻守的父亲让言离先行回家一趟,看看母亲,让她不要担心。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的温暖光线,言离不禁心中一酸,母亲这时候,一定很需要人陪吧。
路过兽栏前,言离不自觉停下脚步,想着必须要把它给安置好。轻轻拨开草堆,正想把它拿起,耳边陡然传入一声凄厉的吼叫,恐怖至极,一瞬间腿脚发软。
紧接着的就是从村外传来,连绵不断的嘈杂与各种混乱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作停留,言离冲进家中,大声喊到。
“妈,快去集市,大家都在那准备撤离,我去父亲那。”
“小离,你快回来,危险。”
“妈,你先走,我马上追上来。”
说完,言离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出好远,再追也拦不住他的。母亲放弃了到嘴边本想劝说的话,转身往集市方向跑去。
来到村外,一个照面下言离险难站稳,眼前之物给自己的恐惧直达心底,蔓延到全身。
一副蛇形身体,露出利齿的可怖头首,额间分布着一排整齐的倒刺。一颗颗往身后生长的同时渐变粗长。
眨动着猩红的双眼好像在审视着四周。
在这魔物身下,躺着十几个血肉模糊的符行者,血流一地,鲜红映在那蛇身上。恐怖如斯。
己方的第一波出击就损失了十多人,这成年暗黑魔的强大还是远远超过了言啸想像。
此刻他十分清楚,继续拼下去,伤亡的也只有他们。
“所有人,全部撤离,不要管任何事情,全力往集市跑。”
父亲决然的姿态已经让言离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有人撤离,那就必须要有人掩护。
留下的还有十人,誓死都要追随,他们选择牺牲自己,让别人去保护村民们撤走。
望了一眼这些人,言啸不再多言。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踏步而出,这样的方式在旁人看去形同自杀。
言离心中已是焦急万分,但又无处插手。
留下的十人并未追随言啸而去,他们知道,这不是围杀战,他们不可能是眼前魔物的对手。
最好的方式就是一个一个上,拖住它的步伐,让村中民众可以逃走。
一个闪身下,言啸已与那暗黑魔近在咫尺,即使那魔物的目光已将自己锁定,也没有半分惊慌。
手掌缓缓握成拳,零星冒出点点火光,极速拉进的距离下言啸陡然跃起,口中一字一顿吼出“耀火天丛”。
喷薄而出的火焰吞噬着暗黑魔的头框,耀目红光仿佛照亮了夜空。
也许只是他们多想,那暗黑魔更本没有受到一点损伤,狰狞的面目突然张大嘴巴,将火焰吞食得一干二净。
言啸精疲力竭,手往腰际轻轻一抹,面前出现了四把不同的兵器,枪,刀,剑,斧。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抵抗,至少,也要给这魔物带去一点伤痕。一把举起四类兵器,奋不顾身向那魔物扑去。
那双血腥的眼睛充满冷意地看着父亲,言离在远处已经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强忍眼中泪水,疯了似得向前跑去。不可能,他不可能让父亲在他眼前死去,脑中只存留了这一个念头。
瞳孔中映照出了鲜艳的红色,是从父亲身上溅起的鲜血。
所有的愤怒一瞬间冲昏头脑,内心中平静传出一个字。“杀”。
只觉心中似在经历血雨腥风,脑海零星的刀光剑影,所有残碎的记忆像在慢慢远去,如,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