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线昏暗的洞中走上几步，空间越来越大，看不清深处情景，隐隐感觉一道异样身影。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吸气声响，吓得言离一个激灵，连撤了三大步。马阑珊却好像习以为常，站在原地凝视前方。

言离将莫清雪先放在地上，沉着心紧张靠近。这种颤抖来源于天生，是一种沸腾的欲望，也因为曾经魔族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自己看的不错，教马阑珊那一招功法的，果真是一只魔族。

现在，它好像在看着接近的自己，目光平和无情，分不出是善意或敌意。

“龙爷爷，你没事吧，龙息声好像更重了。”马阑珊走向更深处，应该触到了那魔族身上，依偎的样子看得言离心惊胆战。

“咳咳，没事，这小姑娘的符阵功法还挺厉害的，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被唤作龙爷爷的魔族咳了两声。空荡的洞内响动起来，充满了它的重音。

“龙爷爷，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言离，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他很厉害的，说不定能有办法治疗你的龙咳。”

言离自始自终都只能听见马阑珊一个人说话，想必和她对话的那位用的是传音入耳，或者其他方式，旁人是听不到的。

等了一会，只见昏暗处的马阑珊朝着自己招手，紧接着话声清晰，她道。

“言离你过来，龙爷爷有话问你。”

言离努力着放下戒备心去面对那黑暗中的未知，当真正走进看清其真身时，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形态似人，却比常人大上几倍的躯体赫然在暗光下坐着。全身布满了无可言状的奇异鳞片，只能说它形状厚实锐利，颜色深沉鬼魅。手脚是不同于人的三爪和四爪形。此时看去体魄孱弱，像是年老体弱的患者。

这样的魔，又是一种新的认知，言离此前从未猜想过是如此。联想到小时见过的那只暗黑魔，两者间看不到多少相似的地方。

“哦，小子，你见过魔族吗？”没由得心中响起了陌生的声音，言离一惊，随即抬头，发现他在看自己。

“你能听到我心里想的事情？”言离开口问道。

“那是年轻时的能力了，现在老了，不太好使，听不清太多了。”

言离还是感到惊恐，眼前魔族的能力和实力，怕是远在他所能猜想到的境界之上。也不知道它多少岁了。

“龙爷，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您要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从小珊用出的功法就能看出不是人族教她的呢？”心中声音传来，言离望向他面容缓缓道。

“我当时看到珊珊这门功法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诡异气息，动作形态更是扭曲变形，与人族应该使出功法的样子大相径庭。直到我发现了她释放过程中的明显停滞动作，确定了他定不是按照功法书籍上所教来学的。”

顿了顿，言离继续说道。

“到这里都还只是我的猜测，毕竟也有可能是一个身体缺陷的人所教，但是当功法完成释放后，我就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魔族的功法。不单单因为我曾经亲眼近距离地见过魔族，更是因为我斩杀过它，一只暗黑魔。虽然我那时意识不清，但身体已经记住了那种感觉，一旦出现，绝对不会认错。”

“竟是如此，你竟能斩杀一只魔族，还是暗黑魔，了不起，了不起啊。等等，暗黑魔……”龙爷用心声对言离一番夸奖后猛然陷入沉寂，气氛肃然严厉。言离知道此刻不能胡思乱想，不然定会被它知晓自己身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听得龙爷在那叹息，引得马阑珊又是担心看着。

言离心下一颤，在龙爷面前自己好似没了什么秘密，龙爷也十分了解得看向了马阑珊，也和她说了什么似的。马阑珊突然表现得异常激动，像在发脾气，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她转过身来从言离身边走过，满含深意得看了他一眼，抱起地上的莫清雪往洞外走去。

“龙爷，珊珊说你身体抱恙，想让我看看有什么方法帮你，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毕竟也算是对你们魔族有所了解，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或许会有办法呢。”

言离恭敬得说道，在他心里从没有把任何异族当做敌人。成为敌人的，只有那些伤害了他或朋友的族类，亦或丧尽天良之人。自己也觉得惊疑，为何对眼前魔族有种深切的亲近感。

“唉，你不用理会那个丫头胡闹，我这是老了，不会有办法救的，倒是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言离感动至深，龙爷为何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好，心中温暖，不由得走近，靠到了他硕大的手臂上。

“咳，咳。”两声沉重的龙咳响彻山洞，怕是会传出山谷从破开一个缺口的地方传出去。

“没事吧龙爷。”

“没事没事。真是好啊，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故乡的人，好，太好了。上神眷顾，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啊，啊哈哈。”龙爷十分高兴，对它说的故乡之人言离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听着他回响在自己心中的笑声言离也特别开心。

开怀大笑后龙爷忽而语调一转，对言离道。

“你听好，我接下去要你做的事情，你必须完全遵从。我会将毕生所学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留在你体内，你不会有所感觉，但对你今天的帮助会是巨大的。我只要求你，在我完成这一切后带走这里所有的东西，然后了结掉我的性命。”

“不，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前辈。”言离断然拒绝地惊呼着。为什么，他要对素昧平生的自己如此大恩，能想到的只有他们同来自那个界域而已。可只是如此，龙爷真的就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龙爷见这孩子态度坚决，向他透露一些原因。

“创世之初，两位上神为了让界域平衡埋下很多种子，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开花结果。可现在这种平衡正被慢慢打破，伊勋界域的人只看到从黑暗屏障那边穿越过来的无数魔族带给他们的苦难，却从不知晓这背后的原因。往后的事情你只能自己去探索，我能告诉你的，是某一类种子，你是他们其中之一。”

言离曾经想过自己天命不凡，在界域闯荡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几乎不会有从那边界域穿越过来还能正常的人。自己是那特殊中的特殊，可是今天听龙爷所讲，忽而觉得有如被上神赋予了使命，除了自己想去找到的亲生父母，还必须要负责承担这界域的平衡。

龙爷能知晓这么多事情言离一点不奇怪，魔族的寿命有多久，一定不会只有短短百年。经历了这星域内的沧海桑田，日月经天。可能这幅身躯也是经过了太多的蜕变和进化而来。对它说的，言离没有一丝怀疑。

言离多少在猜测龙爷要了解此生性命的原因，他神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事情圆满，于是问道。

“龙爷，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我了结你的性命，我知道之后这里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但也并非是死路一条啊。你可以再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安享晚年。”

“言离，你是个好孩子，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幸福了，但还是算了，等我把该放的东西放置到你体内之后，也没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价值，不必再为我冒这个险。倒是我身上可以剥下的异材，你尽管拿去。”龙爷义正言辞，看得言离痛惜。

“不对龙爷，你活着，同样可以教我东西。只要有一个能保证绝对安全，不被别人发现的地方，让您一直在我身边，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你说的是能装活物的储物符器吧，没想到你还知道这种东西，你不用迷信，这类符器内部空间都很小，装不下我的。我以前也有过一件，后来送人了。我都没有更多力气维持这一片的幻阵了，随时可能有人发现这里，还哪有时间让你去寻。”

“不是，龙爷，我有这样的储物符器，而且空间极大，您在里面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你说什么？”

言离第一次在龙爷脸上看到惊疑。转手将手伸向后腰，解下了巫啼散月，递到龙爷手上请他查探。

龙爷毕竟经多见广，实力尚在。一碰到这巫啼散月便知晓了言离所说都是真的，布满鳞甲的面孔此刻现出一些笑意。

“怎么样，是真的吧龙爷，要不我们试试您能不能自由出入。”

“行。”

言离重新佩戴回腰带，一切进行得都十分顺利。光影一闪，龙爷就能出现，一消，便又回到了巫啼散月中。

“太好了龙爷，这样你就能不用死，也不用把你魔族的力量硬给我了。在巫啼散月里，相信你能帮助我更多。”言离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看你这里面风景优美，有种特异灵力可能有治疗之效，从此我就赖着不走啦，好山好水，空间又大，真适合我养老。”龙爷表现得异常高兴，先前的阴霾不欢而散。

“哈哈，您满意就好，那我们就快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珊珊吧。”

“呀，对了。”龙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和小珊说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让她别再来的。”

“那没关系啊，告诉她真相就好了。”言离不解得问道。

“算了，你别告诉她了，就说我已经走了。这孩子太依赖我，这样对她不好，让她以为我已经离开，多给她一些成长空间才有利于她。”

听罢，言离点点头表示同意，听龙爷要求收走了这洞中的所有东西，除了古迹没有再其他留下的事物。随行走出洞穴，去寻找不在洞口渐行渐远的马阑珊。

莫清雪也不在，她不会还背着吧，言离突然想到马阑珊背着个人还哭鼻子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龙爷的声音这时也在心里响起，和他一样情绪的笑声。

“呀，差点忘了，自己想什么龙爷都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