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言离开始了在防御结界中最后一轮的考验。

“祖师从异乡带回来的这件符器，已经功成名就了六位帝国的强者，不知这名少年会不会是第七位。”子吾辞在结界外自言自语。

“止忌防御结界，可凭修为高深者自己创造设置，且可任意修改，使用者更是能按既有规则进行一些调整。是不可多得的，可以携带的玄奥符器，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婆婆也顺着意思说着。

凹眼眶爷爷接过话道。

“先祖设下的这最后两轮，分别是最极限的生存考验和最极限的意志考验，从没有人试过这两轮一起会发生什么。好了，要开始了，我们散开吧。”

三道身影悄然出现在远处，巍然不动，像没有施展任何行动，却已经离那结界很远。

止忌防御结界瞬时扩大十倍，撑爆了从一到十路径上的一切残垣断壁。

言离吓了一跳，这结界像是突然准备发狠，竟然对那些死物下了手，它这才是要毁掉一切吧。

托它的福，现在空间里清净了，言离摩拳擦掌，专注看着四周像是随时要有危险来临的的界壁。

一点白光突然从界壁上析出，后面又跟着一团蓝光。绿色光点、红色光点，黄、青……

五颜六色，各个都是微小，顿时将结界内装点得绚丽多彩。

另一边，现出一头和言离曾经所见一模一样的暗黑魔，真要说言离畏惧的东西，可能就是它了。

不过还没完，又出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他的两个哥哥也从界壁里走出来，暗黑魔的利爪正朝他们袭去。俨然和自己记忆中发生的事情相同。

“不。”言离本能得大喊，脚下就开始动作往那飞奔过去。

必然已经晚了，暗黑魔的攻击形同鬼魅，根本不给你察觉到的机会。当能见到它的时候你已经中招了。

言离的父亲言啸突然从中间杀出来，却没能完全挡开，自己断下一条手臂。

看到这些言离当然知道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且此刻呈现的画面与记忆分隔开了，感觉并不真实。

跑出几步后就停止，感到方才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一回头，差点被一点光团撞到。

“它们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到身后来了？”言离想着又四下走几步，它们竟然和自己同步，我高它也高，我右它也右。

这东西竟然还十分礼貌，不主动朝自己攻击过来，反倒像是在等自己主动迎上去，因为言离发现了只有自己锁定它们中的一个然后朝它走去时它才不会移动。

在回身看时，那暗黑魔正在对自己所有认识的人进行厮杀，这种不真实的场景言离不会失去理智，但却看得难受至极。

言离选择了去靠近那些彩色光点，抬起一手去缓缓抓住它，这是团泛着黄光的小点，言离自然不以为意。

“啊啊……”言离竟然痛苦得忍不住嘶喊。

这一丁点光一被言离抓住直接进入到他身体，在他体内全身上下乱钻乱蹿，言离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它捣得爆开。

刚停下想休息，突然间成千上万的光点都开始动了，排着队等待言离去触碰他们。有些相邻是同种颜色的，结合在了一起成为更大的光点，当然还会有些更大的已经成团。

言离不禁想道。“如果它们一起上来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这只是空想而已，谁知它们却当了真，像是能明白言离想法似的一片一片飞过来。

转身想跑，另一边无限循环发生着的场景何时已经贴近言离，他们在言离眼中放大，直接印刻进了他脑海。

言离的意识思绪已经不在这里，全然被暗黑魔屠杀的场景吞噬，犹如身临其境。出手去救，却根本触不到他们。

光点的攻击到了，一连五点钻入言离身体，撕撕裂痕，疼痛难忍，言离凭借意志想要强撑，面前亲友被屠杀的场景却让他心里的防线要被击碎。

“耀火天丛。”言离看着意识里父亲挥出的这一击耀火天丛，自己同样轰了一拳。结界中的光点受到一些冲击，只像有阵风呼过摇摆了片刻。

“嗯？”在意识中自己和父亲同时使出耀火天丛，那暗黑魔竟然是有反应，被打退了几步。

炫丽的光点仍在源源不断向言离袭来，这种肝胆俱裂的痛苦就没有停止过。身体的符力全被调动起来，同时自己轰出的每一招打在暗黑魔身上的功法和撑过去的每一个光点，它们都会散失出一些符力。

这时刚得到进阶的散影流锻录效果就开始猛得发挥作用，吸收起这些符力起来。它们原本要被结界吸收，硬生生被言离争抢过来。

可是这种情况才持续了没多久，突然中断了。散影流锻录依然在运转，但它只有在加速言离符力的恢复，却无法再去吸收那些流散的符力。

言离当即就想到了这个效果必定是到了界限。想想也是，这么强大的能力，如果可以无限吸收，那真的就可怕得过份了。

自己还是必须用本身的力量来对抗，无论是彩色光点还是那暗黑魔的精神屠戮。

“咔。”脑海中屠戮的画面突然停止，因为在言离的狂轰滥炸之下那画面中的魔被打败，切实是和如一联手。

言离没有任何一种功法可以对这些微小的光点产生撼动的作用，难道真要撑过这些全部吗。言离自认为做不到。

这痛觉正在让言离慢慢习惯，不再有肝肠寸断一般的嘶吼，一切都在默然忍受，而意识中见到的画面却已然换了。

自己成了一只弱小的兽族，孤苦伶仃在丛林中生存，家被侵略，被天敌捕杀，历经千险万难，最终还是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光点仍在不断对言离发起攻击，愈发狂暴，即刻就想摧毁掉他的意识，而他还停留在那些精神上见到的画面中，肉体的疼痛与伤害被暂时忘记。

一个全身疾病的富贵家少爷，言离又成了这样一个身份。从小就被病痛折磨，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天跑出去，撞上了惹不起的人。满门被斩，自己逃了出去，忍受了无数恶毒嫌弃的目光，受到了无数非议指指点点。尝尽人间疾苦，苟延残喘得活下来，再难难不过心中的阻碍，从没有看得起自己的时刻，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最后点燃一团火，将自己烧成灰烬。

……

历经了无数的事情，成了无数个别人，每一个场景总会是悲惨的结局。最后一个，言离成为了自己，去度过那一场如幻境般的旅程。

从生下来就任何方面都比别人优秀，什么都是最强，做什么都有超越别人的天赋。长大，站在了那高高的顶点，看不起所有身边的人，已经离开父母多年，始终寻找着那最高峰去攀登。不知不觉自己老了，什么都曾拥有，却什么都不在身边。到头才来回想，自己此生，究竟是在追求什么。拥有媲美神一般的力量，死了也能造福一方水土，却看不到，想不到自己的愿望。无欲无求，等同于行尸走肉，最后冲上星域的空界，无声无息得湮灭。

所有梦境结束，言离倒在地上，眼角残留着清晰的泪痕，所有的光点都消失了，它们完成了所有对言离的攻击。

少年一动不动，可能外面三人认为他死了，经受了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还活着。他们早想停止这一切，是龙爷传来的声音制止了他们三人。

此刻他们一样站定，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果然自己还是应该出手的吗。”

“等等，他动了，我看到他动了，手指，手指！”凹眼眶爷爷兴奋得喊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离，快醒来，没有时间再耗着了。”龙爷的声音传进意识模糊的言离脑中。

“嗯？自己竟然熬过去了。”睁开眼，言离已经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自己没有重伤，撑过了生存的考验和精神的考验。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撑过去，可能是正是那精神的考验给了自己强大的意志力量，没有在梦一样的境界中疯掉，才能有这个毅力吧。

那些光点中本身就蕴含了一种治愈的能力，在言离完成所有攻击的考验后释放出来，让他受到的伤势即刻被治愈了大半。

站起身，冲显一股王者之气，止忌防御结界似在欢庆一样忽大忽小得舞动。

言离不会想得到，这次的考验会对他以后有多大的好处。身体与精神的锻炼，这种能力的提升可以是永久的。

“方丈，结束了吧，我可以出来了。”

“不行，还没有结束。”谁知方丈突然说道。

言离倍感无奈，心想还会有什么，考验不是都已经结束了，结界也已经对自己作出认可而停下了吗。

结界外熟悉的倩影飞速跑过来，接近到这边。方丈直接让防御结界出现一个口子。如一顺利跑进结界里，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子。

“那，那是……她竟然真的能取出来。”长老爷爷指着如一手中的木盒子惊呼。

“自然，自然，从那边发生的动静我就听出来了，一定是成功了。”长老婆婆说道。

她说的那边，地面严重塌陷，他们现在等于是和站在悬崖峭壁上差不多，如一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来。

“没错，而且我建议让他们两人一起练。”戒天住持的声音传来，一来就做出这样的提议。

子吾辞只是稍微想想，便默认了。实则他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有主动提出来罢了。

“同为天命符行者，也只有他们配得上修习这无镜岚羽波，就是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修习它。”子吾辞这般想到，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了，龙爷会告诉言离要做什么，他们也该去忙了。

“好了，老东西们，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吧。”

“嘿嘿，你说的对，是该出山了。”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