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拉着如一起身，敌人攻击蜂拥而至注意闪躲，拖着已经十分疲惫又受伤的身体找能逃跑的方向。

和另外五人分散，在这羊群里难以分清自己的位置。跑出絮安羊群，两边都有人呈包夹之势要将他们围住。

残存的一点妖力也不能节省。妖技“迷忘步”触发，妖魅灵异的力量进入到自己脚下。

“上来如一，我背你走。”

顷刻间加速，绕开了许多已经砍到他们身边的攻击，再次突破防线。

言离他并不知道，已经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离通向蔚风帝国的界桥不远了。

不知不觉跑回了大道上，这也是必然要经过的路，可早有敌人一直沿着这条路追，此刻站在了他们前头。

并非只是一两支小队的人数，而是足足有上百人。四面八方都有人涌上来，言离和如一腹背受敌，身处绝境。

龙爷突然从巫啼散月里主动出来，他的一举一动变得奇怪，脸上厚实的鳞甲让人看不清他表情。

敌人也都站定，只是将他们围住，踱步着靠近。他们的危险程度已经在敌人心中刻下烙印，使得对方不敢再贸然攻上来。

战场之上一时风平浪静，面对这些蠢蠢欲动的敌人，龙爷表现出漠然置之的态度。走到言离身前，刻画着一个漆黑的光圈，将言离和如一包裹在内。然后自己也走了进来。

庞大的身躯突然爆发，一股突兀的攻击性气劲伴随着嗤拉的声音。言离分明看到了龙爷眼中的异样，那像是悲伤又像是忧虑。龙爷全身的红色鳞甲皆数脱落，露出他里面墨黑的身躯，然后淋漓淌着魔血。

“把他们都收起来。”龙爷的声音变了模样，是那般低沉，恍惚的言离才发现这是从龙爷口中发出来的，没了那种沉重感，却像对言离摄魂了一样。

照着龙爷说的，言离把地上的龙鳞全都收好，心头有一缕不好的预感。他又淡淡说道。

“护好如一，调动你所有的力量去承受接下来的时刻，是死是活就看自己了。那颗金色的蛋，你好好对它。”

言离明白了什么，龙爷和他说的话就是在告别，那他要做什么？

龙爷离开他创下的这个漆黑圆圈，抬手默然放在上面，黑圈的色泽一闪，亮得很映照光线。

天空风起云涌，黑龙的一大能力，范围内改变天气，头上变得乌云密布。

原来在这黑夜一样的天里也能看得如此明晰，那是无数敌人同时发动的攻击，五彩划亮了天空，如群星陨落，似星辰大海夺目耀眼，带着毁灭一切的决心。

龙爷猛然向天挥出一爪，气浪滔天，扶摇万里。天空的一切突然被击得粉碎，连同那召唤来的黑云天气。一时间变得无声无息，不如可以说是静的可怕。

发出攻击的人也尤为惊骇，这么庞大的攻击瞬间被清除得不留一缕烟气，任那些原本想冲上来短兵接战的人也不禁意志动摇，踌躇观望。

言离知晓了龙爷的决心，自己不能违背，心头像在流血，一种切身的痛楚与负罪感让他泪目迷离。看不清，也无需再去看那发生的一切，将如一紧紧护在身后，强制激发着自己剩余的力量，以及那未知的潜力。

隐隐感觉到身体里一阵阵不知名的躁动，似在对危机的预警，它们霸道，悍戾，随时都想破开身体的界壁，勒索威胁着自己让他们出现。

龙爷的气势震慑住了所有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双黑龙魔的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他们，给予到的是畏惧到心底的阴寒森冷。

或许他们谁都已经隐隐感到死亡的气息，亦或都明了了自己无法承载的代价。魔龙顷刻间消失不见，面前留下了一缕鲜红的光，仿佛绽放到了他们心里。

美丽的躯壳后是夺人性命的杀伐果断。一次气冲霄汉的轰燃有着惊觉神经的动静，响彻云霄，聚散的红光吞噬着一个空间内的全部存在事物，威势雷霆万钧，裹挟着翻江倒海了所有不存在的空隙。

那些人被包围，产生一团光火的大球升到天际，落下的散苗中有些黑点残留，那或许，是最后一点黑龙族之王黑龙魔的意志。

身处爆炸中心范围的言离不可能不受波及。一股在这气势下十分渺小的力量撑着已经淡薄几乎透明的罩体。言离死死撑住这激荡起的能量冲击，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通过自己撑住的手在疯狂灌入自己身体。

它们与言离的符力交融，让言离调动力量变得更为难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感受到了压力。身后的如一给予着言离力量，他们的防御罩扭曲变形，被压缩得没有生存空间，原本浓重的黑色变得透明。

下一刻彻底粉碎了防御罩，多余的力量没有宣泄完毕，冲击到言离身上将他从如一身前撞出去，朝地上蹭了几十丈的距离才撞在一颗桦树上停下。

世界清净了，上千人形同蒸发，被黑龙魔自爆的暗属性毁灭。赤地千里，风尘之变，天还是那样，没有万象更新的感觉，只是上千生命瞬间消逝，因为什么。

言离伤势严重，目光涣散没有生息，他思考着今日情境的种种原因。无法再站起身，因为全身的经脉几乎寸断，实力大跌，不知还剩下几阶。

方圆几十里内怕是都能看到这里的动静，马上就要有人从远处赶来。言离是断没有能力再去阻挡，回想这一路走来，要不是龙爷，他早就死很多次了。如今的自己，又还能做什么。

如一能感知到言离的状况，她所呈现的状态截然不同。场上有着很多散发微光的点，那是没有被损坏的储物符器，也有着很多完整亦或破损的杂物，他们都是从被毁灭掉的储物符器中所掉落出来的。

如一将这些东西全都收集起来，数量之庞大令人目瞪口呆，种类必然也繁多，这里面的价值怕是难以估量。

任谁见到这些东西心中可能都有波澜，若是往日的言离应该也不例外。可他现在心如死灰，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都会黯然失色。

活着的意义在言离心中出现动荡，神情呆滞地想着什么。脑海中一会被红光血洗，一会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占满。龙爷离去的面目始终挥之不去，言离再次面对了失去，迷惘得不知所措。

平洁如一做的这一切言离看在眼里，知道她想告诉自己什么才是当下最重要的。提升自己，让自己更为强大，变得有能力保护别人，而不再是以他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面前这些东西，并非战利品，而是死去的人遗物。带上他们，别人的遗志成全自己，拥有更好未来的夙愿，试着这么说服心中那个弱小的自己，或许就可以了吧。

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将这些东西收起来的符力还是有的。仅存的意识，听到了从不远处已经快要赶到的大队人，还有那唯一子吾族的五个遗孤，他们受伤不轻。

五人在大批强者的包围下奋战。他们此前见到了这边的动静就全力要突破过来，即使就此被围攻致死也在所不惜，他们必须确认言离的安危。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拯救言离，至少，可以抵押上自己这条命。

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好。大多数人都是追着言离而来，追杀他们五人的只有一小部分，而现在数量更少，几乎就要被他们杀光殆尽了。

他们不是人形，是鹿、蛇、鸟、龟、虎。所有的攻击形态是那般原生，美丽，充满着兽族野性的味道。

攻击他们的敌人见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言离，而不见他们任何一个潭叶帝国的护卫。调转攻击对象冲着言离而去。

子吾族的人们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让言离再次受到伤害。如一也已经护到言离身前，战况急转直下，敌人利用他们想要保护言离的心理故意做着让他们难受的攻击方式。

所有人的力量真的已经透支太多，他们还能站着已经是一种奇迹。一个大块头持着的大刀手起刀落，狠狠砍进暴爪虎的额头。

变成了兽族样子的他们看不清楚是在哭泣，泪水却在真实得落下。其余人用尽余力完成与对手的最后一次拼杀，以死换取了敌人的重伤，如一抓住机会出手，偷袭下他们再无抵抗，被直接砍断了脖子，全都倒了下去。

言离和如一同样泪流满面，很难再去划分自己与他们的关系。也许和子吾这五人的相识只是一场意外，而他们却为自己奉献了全部的生命。

只有鹿小妹一息尚存，但是间不容发，言离分明看到了一只鹿正在露出笑容看他。

“言离哥，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希望你接受我们，让我们做你的小弟。还有，我们剩着没有激发出来的符力，来自上百年间的收存，现在，请你带着我们子吾族的信仰，替我们活下去，再见了。”

一段话罢了，鹿小妹在最后的时刻学会了怎么用意念传音。言离不想痛哭一场，那不是这些小弟们希望看见的他们老大的样子。

如一本在大哭抽泣，突然看见了他们五个人的身躯发生了变化，除了那被析出的五式护天兵，还有一样遗留下的东西，让她看了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