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母问之,韩栋韩梁立刻平息下来,感知了那潭池水和高处哗哗直下的灵瀑。竟真的都是没有了一丝灵力。
起先还以为可能只是减弱了,他们又跃入到那瀑布之下确认有无残存灵力。
小乖也好玩似的跟着他们跳进瀑布中,这潭池水被它用来漱口,又自由自在玩耍,瞬息之间竟是连符力都散失不见。
片刻,两人怒目圆睁,一股杀意燃起。他们再清楚不过这灵瀑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了灵力,那他们母亲只有在痛苦中等死,等同于让他们家破人亡。
“混蛋,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为什么灵瀑的灵力一丝不剩。”韩栋愤怒吼道。
“我要杀了你。”
韩梁更是直接手中结印,一掌随即拍了过来。言离慌忙躲避,潭中水面点出一个图案,然后闷响溅起大片水花。
韩栋也是跟上,手持两口剑,一口塞与韩梁,另一口自己握持斜劈向言离。
手臂顿时凝霜,言离额间仿佛有蓝色晶莹闪亮,臂展坚硬似一把刀,将来袭的剑气挡开,轰在瀑布之后有碎石穿透飞溅出来。
事情突然就发展至此,言离也是始料未及,更是万分不解。自己没有与他们动手的理由,小乖做出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更何况现在灵瀑灵力消失的原因还不知道,不见得就是小乖造成的。
他们继续展开张狂的攻势,杀意溢流,是真的要置言离死。任凭喊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连续躲避之下言离没了选择,准备反击。至少先控制住两人。
灵瀑下落的水花像条水龙,言离揉捏着那个方向凭空一定,一整条龙一般的冰雕形成,被上游继续落下的瀑布水流冲下来。
如一助力,将一条长龙似的冰雕腾起落到言离高举的双手之上。
对面两人骇然,绝不轻视,做好进退准备,同时保护他们母亲。
可言离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而是横着放地上猛得一砸。没怎么碎,只有不少冰屑散落开来。不但阻隔了双方的路,更有正在地上蔓延出去的冰纹。
忽地言离目光一怔,小乖竟然是没有过来,它主动站在了他们那边。它这一举动险些让人惊掉下巴,看它呆头呆脑又像在沉思的样子,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乖当然也是韩栋韩梁攻击的对象,转而就先去解决这家伙,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只古怪、诡异的小兽族,没什么战斗力,杀它那是轻而易举。
两人的两口剑同时刺向它。
言离惊呼“不要。”他倒不是担心小乖,而是担心他们,惹怒了这个家伙会出现什么后果,言离自认是没有什么能力阻止的。
“咦,去哪了?”眼都不眨一下小兽就凭空消失,他们四处张望着。忽然听到背后宫玉发出的惊呼声。
“你这小畜牲,想对我娘亲做什么。”
“放开,不然我剁了你。”
面对两人的威胁小乖丝毫不惧,而宫玉此刻却突然安静下来,感觉胸口气息平静,身体没了那异样之感侵扰,反倒还有些舒适。
可她两个儿子还是正惊慌地跑过来。因为小乖攀到了宫玉后背上,两只浓青的爪子紧紧掰住宫玉肩膀,下颚张的巨大,即将要一大口咬上去。
言离也不禁心提起,它不会真的要……如一在他身边小口微张,哑口无声说着什么。
“咔。”小乖的血盆大口还是贴上了宫玉的后背,一颗长牙更是直接穿刺进她皮肉,不过却是斜着向上,只没入了几分,并不像要伤害人的行为方式。
宫玉一声闷哼提吊人慌乱的情绪,韩家两兄弟更是加快速度冲过来,手中两口剑举起要砍那小兽。
“慢。”宫玉在此时制止他们,脸上半分痛苦神色。两子见状也是不敢乱动,紧张站在原地。
原本雪白的肌肤出现一抹暗红液体,从背脊处顺势流下来。小乖抓住宫玉肩膀,一用力,一颗大齿更是没得深入半寸,此刻小腿扑腾,边上潭水就浮现出一团和它自身同貌的图案,然后活灵活现跳跃出来,浇到宫玉背上为她清洗。
冲刷下来的水暗红恐怖,从被小乖刺出的伤口处淌下,不与水交融的汁液红得发紫,到最后全是黑色。
原来宫玉的脸时常是那种有点惨白的感觉,而现在竟是渐渐恢复了血色,气色也好起来了。她自己不可置信,触碰触碰脚下,又摸摸头,还有些滑稽。
韩栋和韩梁两个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母亲脸上多年未见的幸福表情。
突然间宫玉仰天大吼一声,畅快淋漓。口中“哈哈”地笑个不停,原地旋转跳跃起来,差点让她两个儿子以为她是神志发生了什么错误。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就像在跳舞似的宫玉背后还扎着一颗长长的异齿,连同一只正在挣扎的小兽,卡住了一时落不下来,被带动着跳跃旋转。
“嘣。”小乖的牙齿终于从宫玉后背拔了出来,随着她蹲下的身体。
宫玉掩面大哭起来,韩家两儿不知所措,他们从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
宫玉从来都对他们很是严厉,甚至胜过父亲对他们的教导,在他们心中母亲就像是一个女强者,从没有她怕的事情,更不可能有这样掩面抱头痛哭的场景出现。
小乖伸出前爪点了点她胳膊,结果被她一同抱住哭起来。言离清晰看到,那些眼泪丝毫不能留在小乖身上,如自然下落一般直接掉到地上。
渐渐其实他们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韩武从不远处走出来,其实他早就在看着,见证了一切,也想明白原来宫玉的伤一直就没有任何好转。灵瀑的灵力对其缓解的一点作用也还是阻止不了它的加重,其实伤势已经比过去重得多了。
“对不起,玉儿,我个武痴,天天就知道修习锻炼,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好好和你谈过心。也忽略了两个儿子的成长,我答应以后一定好好陪你们,你能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了吗。”韩武这个将军此刻在他夫人面前变得温柔。
良久,宫玉情绪恢复平静,缓缓松开抱住的小乖,转而去扑向韩武。痛哭一场后回过身来,走到言离面前,突而就要跪下。
韩栋和韩梁见状也要跪,言离连忙先将宫玉扶住,再去扶起他们。
“宫夫人这是为何,没必要对我行此大礼。”
“谢谢你言离,就在刚才,你的小兽将我多年的魔毒给彻底清除了。”
“什么,魔毒。玉儿,你不是跟我说这是一种古怪的兽毒吗,而且大都的符行医御师也确诊过了的,怎么就成了魔毒。”
此时小乖悠哉走到言离身边,一跃而起跳到言离头上,登高望远,与那对兄弟目光平视,像要表现出优越感一样。又是一副摆正了准备听故事的姿态。
“对不起,武哥,我一直让栋儿和梁儿一起瞒着你,因为我不敢去面对未来那个完全被魔毒侵蚀后的自己,那时候还谈何生活,谈何未来。”
“可那时候我亲自听医御师说的啊,怎么会有错。”
“我在当年回大都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中的是魔毒,凭谁都难以将我治愈,我便苦求御师帮我隐瞒。打算和你远走高飞去过最后一段日子。”
“玉儿啊,你怎么这么傻。”韩武摇头兴叹。
宫玉继续说道。
“我本想等时机差不多了就独自离开,找一处安静祥和的地方了结此生。也算风颉大人保佑,让我们遇上这灵瀑,幸福地又活上了这二十年。最近魔毒发作得厉害,我必须每日来此冲刷。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痛快说出来了。”
言离审时度势,走上前,对二人说道。
“宫夫人,韩将军。这毒由灵瀑冲刷,灵力灌入夫人身体,魔毒却顺着溪流往山下走,我一路走来觉得有些荒凉,民众也都孜孜无神,感觉应当是与这有关了。”
“宫玉,你糊涂啊,这么做,你让我如何为人。”
宫玉泣不成声,忏悔说着。
“对不起……是我贪恋人世,舍不得你和两个孩子的感情。我知道如果对你实言相告你必定要带我离开这里,山下民众是不可能留我在此的。我错了,真的错了。”
言离倒是觉得宫玉虽然做了这些傻事害到了别人,却常年对民众有所扶持,也算是自己心灵上的慰籍与对民众的弥补或拯救。
“宫夫人,山下有很多民众因为你的帮助才得以过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的行为所造成的危害没有那么严重,你同时让更多人延长了寿命。所以韩将军,我觉得您也没必要再这么怪罪夫人和自己了。”
韩武听了言离说的话觉得有理,激荡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魔毒”一词,带给人的恐惧太大,言离自认为还算有些了解。如果被魔毒侵蚀入深,将成为没有灵魂,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变得比魔还嗜血,还会杀戮。
看着他们几人相拥而泣,久久不能平复,言离和如一也安静等着他们。
趁着此时,言离已经悄然从巫啼散月里取出了一些药草,稍加研磨后倒入了这潭池水,让其顺着流下山去,它能中和沿路上所受魔毒侵害的土地。
原本这些流向下游的毒就会被沿路的土地吸收大半,其实真正到达下游所含的毒素也并没有那样得严重。反正能缓解一些是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