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小道,士兵甚至会因为石子绊倒,形成一连串踩踏事故。
魔教徒慌张地聚集,手中的武器不带重样,砖头、长棍、鱼叉、木板、粗鞭,他们第一次正面迎战礼仪,手法甚至有点生疏,每当一个士兵被他们夺走性命,他们都会想到心里仅存的一点礼仪,然后不好意思地朝那位仁兄的尸体笑一笑。
徐峰被两名教徒看管,与文爷、丫头一道从混战中逃跑,在他们身后,每过一秒就有两三名教徒为他们牺牲。
“没必要跑,公子快些把徐峰杀了,我再自杀。”丫头咬紧牙关,将每秒的危机感拦在自己怀里,任其酝酿成一坛子愧疚。
都是因为自己不杀人的想法,才害得文公子遇险。
这股念头萦绕于心间,让她逃跑都不利索。
“嗯。”文爷点头,多说显得矫情,于是一瘸一拐地跑到徐峰身边,掏出砖头——匕首已经在乱战中脱手。
这时候,再强的智谋也没处施展,徐峰只能笨拙地抬起手臂,任砖头在它上面蹦蹦跳跳。
几番下来,徐峰的手臂血肉模糊,文爷的手臂酸痛不已。
“书生嘴皮子厉害。”文爷小跑着喘息,徐峰松了一口气,引得他恼怒地争辩,“文爷稍作休息,就能把你给砸个稀巴烂,瞧好吧!”
徐峰看向丫头,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缓慢淌血,他艰难地说道,嘴角尝试了好几下才变出一点笑意:“他是故意的,留力道了。他不想让你死。”
丫头无言,抬起匕首,要给自己解脱。
她表面柔弱可欺,但性子很要强,不想被人看作是拖累。
“嘿,我给了她自由。”徐峰嘲弄地大叫,又惹得文爷一阵追赶。
伙城默虚街口,楚玄身穿残袍,狼狈地招手,身后是零零散散的教徒,同样血污沾身。
“有办法,别急着死。”他简短地说,然后站在那儿不多走一步。
文爷呲嘴,他隐约察觉到不对,但出路只有一条,后方的追兵随时都会追来。
“丫头,要死待会死,我得多弄些点数,把场子找补回来。”文爷仰天大笑,手臂张开,似乎天下在他怀中,但这除了让他跑路慢了半拍以外,没什么效用。
“嗯。”
丫头几度看向匕首的锋光,奇异而让人迷醉,但接近时,额头传来抗拒,心脏砰砰乱跳,似乎有无尽的怨恨聚于刀锋之中,她毕竟不想死,自杀只是一次无奈的选择,这让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汗珠浸湿衣襟。
与楚玄汇合的一瞬间,文爷和徐峰都把事情想明白了,楚玄身后也有追兵,他无计可施,只能过来找徐峰的勋章当救命稻草。
不,不是救命稻草,如果想活,只需要等丫头自杀,博弈游戏自然结束,楚玄想要更多。
楚玄拿出长剑,直接劫持文爷。二话不说,先刺双腿,再砍手掌,小心地用剑挑出三人口袋的每一件物品。
“你不能这么做!”
三五位魔教徒忠心到认为,教主宁死也不愿被劫持,于是挺身而出。楚玄看也没看,旁边一位无阶的乱民主动迎战,以一敌众,不落下风。
九阶勋章最终落到了楚玄手里。
纯净的白色,威严的九字,一想起拿到它的经历,楚玄就不自觉地赞美它的华美与独一无二。
追兵已在远处,两边成合围之势攻来,楚玄却一点不怕,他真获得了礼仪的加持,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是圣帝,谁敢杀我?”野风吹散了楚玄的刘海,他不得不时刻调整,然后扫过每一个可能的敌人。
半晌,他觉得没有人可以与他匹敌。
“九阶牧师,为什么不是魔法师?”他不满地笑道,“没人能完成这样的任务,不过至少能混一点玩家的人头作为点数。”
徐峰的双腿也被挨了两刀,他再也没法站起,只能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样子很夸张,没人知道他真的怕痛。
追兵出现,却迟迟没有动手,他们再也无法无视勋章的存在,礼仪开始发威,化作束缚他们的铰链。
徐峰觉得楚玄忽略了一点,刚要开口提醒,那一点就携着狂风袭来,洞穿楚玄的身体,那是一支箭矢。
徐峰发现了致胜的机会,开始吃力地腾挪身形,他没把握杀死无伤的丫头,但有把握让丫头杀死重伤的楚玄。
“这是礼仪?这博弈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楚玄不解而惊怒,“礼仪至上,礼仪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追兵看着流血的圣帝,决定给予勋章一个面子,等到圣帝驾崩,再杀反贼。
徐峰暗道,位置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这也是礼仪,水域弓箭手独特的礼仪。”
文爷和丫头被这一景象惊住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更没有精力观察徐峰的举动。
徐峰准备行动了,他只要往前一扑,丫头的匕首就会用力地插进楚玄的后背。
“这算强迫他人杀人,但不算我杀人,人头应该还是算到这位姑娘的头上。”
万事俱备,东风刚起就出现了异常。
苏秋一身随从打扮,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清楚这是一位假的圣帝,但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揭发,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楚玄晃动了一下眼珠,眼前是一位面庞蜡黄的姑娘,她满目恨意,持有一把利剑,冲了上来,身后的将士百般呼唤喝令都不能把她叫住。
“要死了?”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徐峰挡在他面前,腰际插着利剑。
苏秋错愕地看着曾经的主人:“大人,为什么拦我?你这样会死的。”
“给你个任务,握住那位姑娘的手,让她把匕首送进魔帝的心脏。”徐峰却一脸严厉,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完成任务,“这是我最后的任务,对我有重要的意义,你不完成我死后必怨恨你,咒你饿死鬼投胎。”
苏秋的身躯无端地颤动一下,好像真有千斤顶在肩膀,让她迈出影响深远的第一步。
魔教徒反应过来,丫头将匕首拿于胸前,文爷闭上眼睛,他在十步以内做不到任何事,干脆等待结果。
再没有什么奇迹了,徐峰垂下脑袋,听着风声和将士的脚步、血和泥、杀和死,一对对结伴而来,为徐峰最后的余光作欢庆。
最后之际,徐峰听到他想听的声音。
【Lv.3 楚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