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恨她入骨，有人护她成魔。

可那都是因为她的母亲，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那个想要一而再再而三杀死她的母亲——顾紫妃。

当年为了保她一命，西钥铮，杨甫跖，公西奕，他们三人是换婴的直接参与者，被换的婴儿就是如今的杨梓。

爹爹终究还是走了，杨门惨案后，他似乎就再也撑不住了，或许她早就猜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西钥铮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讲与她听，多角度，全方位，每一个点，每一个细节。

爹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能预见他们一些人行动的下一步，让她有所防备的保护自己，让她无所依从的好好活下去。

那些日日夜夜的魔音灌耳，那些她不愿听到的事实真相，让她一整晚一整晚的难以安寝。

是的，西钥铮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她却并不想让兄长知道那些事情，甚至用尽一切方法消弭曾经存在的痕迹。

西钥宸依旧恨她，杨梓也查不到，她为之做了那么多努力，怎能因公西奕而一朝毁之殆尽。

那样毁掉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衍羽山庄。她气愤爹爹最后不管不顾的只为一死了之，她放任自流，何尝不是一种被爹爹抛弃的怨愤？

西钥涵明知这样做是错的，但她不觉得她做错了，这很矛盾。

她没有发现，她并非那个置身之外的看客，陷入围城的从来不止西钥宸一人。

“公西叔叔，您也不要怪兄长，可好？”西钥涵请求道。

“你这可是真心话？”公西奕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这是自然！爹爹信他，涵儿就信他。”西钥涵声音有些哽咽。

“西钥铮，西钥铮！西钥铮早死了，他就长了一张金嘴，你们一个个都以他马首是瞻，他算什么？”公西奕只觉得她有些顽固不化，却忽略了，其实自己大多时候也乐意听他一言。

西钥涵轻笑一声，避而不答：“公西叔叔，能告诉我，我最多还有多久？”

良久，他才开口：“我说了会治好你，问那么多作甚？”

西钥涵长舒一口气，嘴上甜甜挂着笑：“涵儿想知道，杨大哥都对公西叔叔说了什么？”

西钥涵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想看不出都难。

公西奕皱起眉：“你喜欢他！”

“是！”

“你知道杨梓最近在做什么吗？？”

“涵儿……不知。”西钥涵咬牙，“涵儿不想知道！”

“若是他想杀你呢？”

“他不会！”

“我看你才是无药可救。”公西奕拿她无法，又生不起气来，只得抱怨道。

“杨梓，就在你们到京都的那个晚上……”

………………………………

杨梓深夜来找他，一身黑衣形如鬼魅，待公西奕反应过来时，杨梓已然单膝跪地。

说来惭愧，他身为大巫医，享尽尊荣，却仍旧逃脱不掉身为医者手无缚鸡之力的魔咒，毫无察觉有人潜入。

“尊主，不得已深夜到访，恕晚生冒昧。”

能无声无息摸进别苑想来武功不弱，不过看他的模样，倒真与西钥铮有几分相像。

西钥宸他已见过，不难猜出他是谁。

“阁下所为何事？”公西奕饶有兴致的问。

“晚生杨梓，不知可否恳请尊主一事？”

公西奕不紧不慢的笑道：“何事？”

“莫城西钥涵，身中千蛊毒，不知尊主可有兴趣一试？”

“什么？”公西奕眯起眼。

杨梓看有戏，大巫医的事并不好查，他只是知道公西奕年轻时与西钥铮相知，却未曾想到他们关系匪浅。

杨梓还在心里碎碎念：他会不会因为这点情分去救西钥涵？

公西奕从桌上捏起一撮不知什么成分的白色粉末，碾碎，扔到地上。

“阁下倒是有心之人，本尊为何要救她？”

杨梓话锋一转，“尊主！您就不对千蛊毒感兴趣？”

公西奕笑了：“本尊为何要对千蛊毒感兴趣，千蛊毒无药可解，本尊何苦自讨没趣，自砸招牌？”

杨梓无以辩驳，隐隐气愤，他再次恳请：“还望尊主成全。”他怎么也没想到公西奕也是这般沽名钓誉之徒。

蒙寒门在京都那些动作他又不是瞎，可是看到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然长大成人，看他长得那么像西钥铮，但比西钥铮那张臭脸好看多了，不自觉的就想逗他：“巧了，前些日子，衍羽山庄的宸公子说她二妹身有顽疾，也托本尊为他二妹诊治一二，阁下的意思是宸公子在撒谎吗？”

“……”

杨梓无言以对。

“你既唤我一声尊主，自然知道本尊的原则，救不救，全凭本尊！”

“西钥宸说谎，千蛊毒本就是西钥家之物。”

“那他更没理由对自己亲妹妹下手了，他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来求本尊？”

“他！”

“证据，证据呢？没有证据，阁下何以妄言？”

公西奕斥退他：“阁下，恕不奉陪！”

“尊主，这些是洪老这八年来记载的涵儿的症状，他一直医治涵儿，若尊主改变主意，希望会对您有用。”

“不送！”

杨梓留下东西灰溜溜的走了，这个公西奕黑白不分，任意妄为，一点都不讲道理，他若不肯救涵儿该如何是好？

因此，杨梓回到安南武馆才一脸愁容，变了一个人样。

公西奕成功把杨梓气走了，话虽如此，他内心焦灼程度却无以言表。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西钥涵的状况，他还是不愿相信西钥宸会偏激至此。

千蛊毒，那可是毒圣西钥白的得意之作。公西奕的内心又沉了几分，倘若是真的，涵儿这八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神智尽失，极血尽生，癫狂致死。

那可是千蛊毒！

多方探听才知西钥涵今早随禹安王与西钥宸来香山看花，公西奕连忙去了良王府，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不会被人起疑的理由。

以良王殿下的性子定要留下好好招待一番，他想确定西钥涵的状况。

在香山上时，公西奕就看到西钥涵眼中蛊线，淡红色一圈，反而她一双蓝眼，这才显得瞳孔深些，寻常人根本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