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女子大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要出门也多会带上面纱，让人不辨真容，曜历如今开化许多，却还保留着许多这样的风气。

西钥涵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辨识度有多高。

一个半月前，西钥宸大婚，西钥涵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那个一身海棠红衣的蓝眼少女，惊艳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人。

尤其是那双清澈透亮的蓝眸，东陆上的异族人多，蓝眸却并不常见，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京都本就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去参加过西钥宸大婚的世家公子富绅豪强不在少数。如今西钥涵出现在茗香居这样的地方，被人认出不足为奇。

不过好在能出入茗香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看到西钥涵也不会像市井乡民一样指指点点，大多人还是保持斯文与优雅，至少是一副见惯大世面的表情，但还是有别样目光向她投来。

刚一下马车，杨梓就掺住她，门面三个烫金的大字把西钥涵的思绪拉回从前：

“爹爹，那座房子好漂亮啊！”西钥涵骑在西钥铮肩上，西钥铮扒着她的小脚。

“走，爹爹带涵儿去吃好吃的咯！”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留下的只有欢声笑语，她回头，并未看到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画面一转，喊冤声，叫骂声，哭声震天，万人空巷，茗香居大门紧闭。大路上道路不通车马不行。

她和西钥宸就跟在囚队两侧，披麻戴孝。是她私自联系邢昀，聚集了这些民众，是那些西钥铮曾帮助过的人，当然也有自发而来的。

人山人海塞满了大街小巷，她就是要让北宫天看，西钥铮就是死也有这么大的煽动性，皇帝又能如何？

她若愿意，可将京都再搅得天翻地覆。是爹爹一心求死不假，却是全因北宫天一人的孽根。

如今她回来了，心境已然大不相同，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憎人者及其胥余。她客客气气与北宫家人交谈，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极限，爹爹不让她恨，她当然不会恨。

后面又停了辆马车，西钥涵与杨梓看也没看直接进了酒楼，马车已被店家牵走。

“二位客官，楼上还是楼下”

“楼上。”

“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不是西钥小姐么！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闻声望去，西钥涵并不认得此人。

“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王婴，山河绣园园主独子。宸公子大婚时代父出席，西钥小姐许是不认得在下。”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此人彬彬有礼，总不能失了礼数。

西钥涵松开杨梓扶她的手，礼貌性的对王婴浅笑。

王婴这才看清西钥涵旁边这白衣男子的脸，美容仪，风人姿，泪痣一点，秀气天成。

此人太过俊俏，王婴自持过高，全当他不存在，斜睨着瞥他一眼，全当他一个下马威。

被轻视的杨梓自然黑着脸，他眯着眼望着西钥涵的侧颜，神色柔和，满是宠溺，王婴注意到杨梓并不鸟他，反倒装作不介意的模样。

面上和谐一片，实则早已风起云涌，暗中较量了几个回合，谁也不遑多让。

王婴又道：“相逢不如偶遇，西钥小姐可否赏光？王婴也该尽地主之谊。”

杨梓暗自不满：当我是死的吗？

只见西钥涵冲王婴微微阖首，笑容可掬：“多谢公子盛情，今日涵儿有约，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叨扰公子不觉烦才是。”

话说的不是很高明，却很受用，西钥涵福了福礼，却伸手拉了拉身旁的杨梓的衣袖，杨梓反应过来，反手牵住了西钥涵的手。

难道被这小白脸捷足先登了？不亏世家出来的修养，王婴见状，依然风度翩翩。

“我们走吧！”从头到尾，杨梓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拉着西钥涵径直上了楼去，西钥涵也不挣脱，乖乖被他牵走。

王婴望着西钥涵离去的背影，不由粲粲笑一笑。

他们山河绣园可是给皇家贵族织供绣品，又有当朝宰相的亲戚关系，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怎么也比西钥涵身旁那个油面小子强。

这人一看身上就没二两肉，干巴巴的，和小白鸡一样，那玩意管用吗？他还不信，比不过他？

王婴痞相这才暴露，他搭着一名书童的肩：“你家少爷和那个小白脸比，谁更强些？”

“当然是少爷！”小书童谄媚道。

“那你家少爷能否追到西钥小姐？”王婴似是还不放心。

“少爷英名神武，西钥小姐迟早会发现少爷的好。”小书童眼珠子转得賊精。

王婴听了这话，十分开心：“赏！”于是，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谢少爷赏赐，谢少爷赏赐！”小书童笑开了花。

这一切被角落里落座的一名白发老者看在眼里，他衣着华贵，正冠束发，气质绝佳，他一个人，一樽酒，一碟酱牛肉。

再仔细一看，不是那破烂道士老头又是谁？一进京都就改头换面，颇有几分儒雅之气，他的眼中透着洞悉万物的睿智与唯我独尊的孤傲。

他正对着店小二说着什么悄悄话，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应道，不久，王婴就被带到老人面前。

老人当即请他入坐还给他挪开板凳，王婴只是象征性的行过一礼。

“你找本少爷所谓何事？”王婴语气不善，显然怪他打扰他的行程，以为是什么姑娘，居然是个糟老头子。

“老朽是那男子的爷爷。”老者说着向他举杯。

王婴脑子转得很快，“他！”他脑子里立马浮现刚才白衣男子。

王婴心生警惕：“你找本少爷何事？”

“西钥小姐配不上老朽这位孙子，你若喜欢，老朽可以帮你！”

是这老头根本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脑子进了水了？

知道她是西钥小姐，还说配不上自己孙子，“敢问您孙子是哪位高人？”王婴满脸不屑。

“你不配知道，老朽只问你喜欢，亦或是不喜欢？”

王婴见他如此说，看他衣着华贵，气质非凡，还真有几分相信，天大地大，无奇不有，东陆上有一些隐族的存在，他们不出世，却有骄傲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