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皇子之中,北宫重礼是长得最像皇帝的,他几乎就是皇帝年轻时的翻版。就连公西奕第一次见到北宫重礼时也吃了一惊。
虽说这对父子模样实在太像,公西奕也未曾因北宫天而与北宫重礼绝交,相反,他是真的高看北宫重礼一眼。
北宫重礼的气质和北宫天截然不同,他白衣傍身清雅脱俗,样貌清俊,温恭知礼,才德兼备,周身一股子书卷气,他性子沉静如水,却又是最不像北宫天的。
北宫重礼道:“是儿臣的疏忽,未尽孝心,父皇莫要怪罪,今后儿臣定会常进宫来,也会常叫王妃进宫来多陪陪二老。”
“你们都长大了,长大了,反倒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父皇老了,整日操劳国事,也干不动了,以后曜历的天下还是你们兄弟几个的,年纪大了,就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儿孙满堂才是福。”
“父皇教诲的是。”北宫重礼鞠躬行礼,北宫天面上明显不乐意了:“你呀!以后少来这些虚礼,成心气你父皇不是?”
北宫重礼点头示意。
北宫天对这几个儿子也是无可奈何,老大木讷寡言,虽为太子,却无治国大略,尤其是对上官皇后几乎言听计从,恐当政以后外戚祸国。
老二倒是自小聪颖,少时几个皇子一同辨难,总是最优,处事策方侃侃而谈,只是性子太过温吞,身子不便,真是可惜了。
老三倒也不错,只不过太过荒唐,国家若是交由他手,指不定被闹得鸡飞狗跳,让别国看了笑话去。
老四去世的早,老五远在边疆守土,天生的将才,老六胆小怯懦,见个人都会打哆嗦。
老七嘛!小孩子脾气,天生不是上位者的材料,他对他也有些宠过头了,前一阵子得了尊主的教训,被他关在王府闭门思过,似乎还有些不服气,赌气似的不吃不喝。
倘若尊主能治好老二的腿,或许真当大任。
“皇儿最近感觉身体如何?”北宫天关切问道。
“儿臣自我感觉身体轻盈了些许,腿脚使不上力,并非尊主治的不好,病去如抽丝,三十年儿臣都未能站起来,仅仅三个月就想痊愈实也勉为其难,儿臣对尊主还是蛮有信心的。”北宫重礼解释道。
北宫天撇撇嘴,不甚在意的模样,语气怎么听怎么酸酸的:“就知道为他说好话,他是什么性子,父皇还不了解。”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想来还真是遇到难题了,北宫天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若非上官柔使阴使诈,礼儿的腿……他也不会就此遭人白眼受这么大罪,蓉妹也不至于成日里以泪洗面。
都是他造的孽,孽根在他,却要儿孙受惩罚。
“父皇不必忧心,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北宫重礼宽慰道,话是这么说,可谁不想站起来呢?
但有时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比海里沙,毋用多牵挂,何必相惊伯有,庸人自扰?
北宫重礼自小懂事,北宫天很是欣慰,却也心疼。
如今,他是真觉得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虽不至于大限将至,可真的不得不服老。
江山羡艳惊才尽,一身病骨仍擎天。
享尽荣华,看尽繁华,做皇帝的,难。做个好皇帝,难上加难。
一时间北宫天感慨万千,他慈蔼笑笑:“说吧,皇儿,此番前来,是为何事?”从北宫重礼一进门,他就看得出他心中有事,却又迟迟不好意思打断他的寒暄。
只见北宫重礼又作一揖,他终于开了口:“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有一人拖儿臣带他进宫面圣,不知父皇见还是不见?”他平静的望着北宫天。
皇帝挑挑眉,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他心里犯嘀咕,嘴里说道:“皇儿亲自来请旨,有趣,所谓何人?”
“襄月大巫医公西奕!”
北宫天听闻是此人,不由变色,拉下脸来,沉默了好一阵才出口询问:“公西奕,皇儿是说襄月国的大巫医?”
“正是!”
“大巫医要进皇宫,自可前来,他身有大巫医石牌,三国约定,无论是哪一国,都不会多年阻拦。就算他想,自行提拜贴即可,何至于要皇儿亲自来跑一趟?”
北宫天嗤之以鼻,公西奕这是玩什么把戏,搞什么花样?就好像皇宫侍卫能拦得住他一样。
公西奕全留在他少年时的印象,貌似那个眼比心高,心比天高的混球小子,眼里还没放进过几个人去。
至少公西奕从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能这般行事,本就怪异不已。
北宫天继续问道:“他来干什么?”
“儿臣不知,尊主只说他是为救人。”北宫重礼如实回答道,他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北宫天的眼睛。
说公西奕突然要进宫见他已经够让人诧异了,就连北宫重礼也是一副一脸凝重的表情。
公西奕难不成还打算拆了他曜历皇宫不成?
皇帝打量起北宫重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救人?他自己都是东陆最厉害的医生了,朕没听错吧!他要面圣救人。他人现在何处?”北宫天好整以暇的问。
“留在殿外!”
“呵!不请自来啊!”随即皇帝高声喝道:“来人!”
林德闻询立马推门进来行礼恭敬行礼,他忙殷勤道:“陛下!传老奴,有何吩咐?”
“传公西奕!”
“诺!”林德又行了一礼,退出去,看了公西奕一眼,在公西奕面前高声宣读:“传公西奕觐见!”
公西奕邪邪勾唇,那死老头还挺快,
公西奕这才理了理衣服领子,从殿外跨步而来,他低头作揖,“襄月国公西奕参见陛下!”公西奕这一拜有模有样。
“快快平身,快快平身!尊主能来已是莫大荣幸。”
公西奕起身,看着北宫天的脸,默默站定:“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公西奕心中本不愿来,如今再见北宫天,他已成为一位颇有作为的君王,而他亦不是当年那位小学徒。
物是人非,算是故旧重聚,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