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爷，这是客人，”王盟在一边小声提醒，“来店里出货的。”

“哦，啊，客人啊，那快，是客人还不赶紧请人家坐下。”胖爷打着哈哈，“来大妹子，站着多累啊，赶紧坐下，胖哥给你倒杯茶去。”

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小妹妹变成大妹子了，这胖爷是北京人吧。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位胖爷也就是嘴上亲热，手脚可干净得很，看着不像是坏人。

胖爷一定是爱美之心膨胀，殷勤地给墨殇拉椅子端茶拿点心，搞得好像我们不是偶然出现的陌生人而是他家来串门的亲戚。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墨殇则坦然道谢，像一个特别有礼貌的邻家小姑娘：“谢谢胖爷，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墨殇邻家小姑娘一样的模样让胖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叫什么胖爷啊，大妹子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胖哥就成。”

“……”我哭笑不得，嗯，是大不了多少，表面年龄正二三十岁，实际年龄负两千多岁，四舍五入一下你还比她小。

墨殇面不改色，笑嘻嘻的切入正题：“那胖哥帮我看个东西呗，好不好？”

“当然成啊，”胖爷一拍大腿，“大妹子要出货是吧，来给你胖哥看看，只要东西好胖哥全都收。”

这位胖爷倒也没有为美色迷了眼，拍胸脯打包票的时候还知道加一句“只要东西好”。墨殇朝我招手，我从我包里取出青铜爵放到两人面前，包裹着的布被打开，那金灿灿的颜色一露出来胖爷一脸的肉都皱了起来，很是难为的样子：“哎呀大妹子，你这个…你这个东西……”

“胖哥别急呀，我知道这是个假的，我也没说要卖它。”墨殇解释，“我就是想请胖哥帮个忙，是这样，这其实是一个高档的仿古装饰品，我爷爷生前就是专门做这个的，这个爵一共有两个，是我爷爷生前最后也是最好的作品，一直以来都是被供在我家里的。”墨殇低头垂下眼，做出伤心的模样，“可是就前段时间我家进贼了，幸好那会儿我家里人还没睡，但是最后只保下来一个，另一个被抢走了……之前说要出货是骗你那伙计的，但您这是古董店，我怕不这么说，您伙计就不带我来……”接着是泫然欲泣，委屈巴巴。

“我也没别的意思，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我总得保护好，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最疼我了……”墨殇声音里透着伤心、委屈和请求别人帮助时的小心翼翼，“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后来听我爸妈说，会不会被当古董卖掉了，我才来您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已经对墨殇的演技感到麻木了，太能演了，她过去一定没少利用她这十七八小姑娘的外表演这种戏，借口有些拙劣但演技十分精炼，情感非常到位，谁看见了都会心软。但是身为知情人，我只能在心里面无表情。

胖爷侠肝义胆，一听小姑娘一片孝心寻找爷爷的遗物当时就义愤填膺地一拍大腿，“他娘的杀千刀的贼娃子，人家爷爷的遗物都下的了手！大妹子别急，你胖哥我绝对帮你！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站在一边一直努力压低存在感的王盟这时开口了，声音特别小，胖爷就道：“你小子有话就赶紧说，磨磨唧唧个啥！”

王盟放大了声音说：“胖爷，这个东西我有印象，前几天真的有人拿来咱们店里，当时老板和你都不在，因为是假的，所以那人被我轰出去了。”

墨殇适时地抬头睁大眼睛，水灵灵的眸子里真的在发光，她道：“真的？”

王盟说：“真的，就几天前，一个长相特别猥琐的男的。”

墨殇紧紧追问：“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去了哪里？我一定要抓住他！”

王盟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他不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也不认识他。”

胖爷说：“你说说到底长个什么样，看看胖爷我有没有印象。”

王盟快速地把对方的外貌特征形容了一边，我在旁边听着，他说的那些特征和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盗墓贼完全一致，确实是同一个人。胖爷听完后又一拍大腿：“他娘的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这小子！大妹子你别急啊，这人你胖哥认识，是洛阳那边的人，啧，老子以前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现在死人生意做不好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活人头上去了，真他娘的丢人！”

“那胖哥，他到底是哪的人？”

“洛阳人！大妹子甭急，我这儿就有他的地址，我给你说这小子其实胆子特别小，你要是去就把你旁边这两个小兄弟带上，吓都能把这孙子给吓死！”

我们在吴山居胖爷的口中成功得到了进入巫女城的盗墓贼的消息，认真感谢了胖爷的帮助后，我们在胖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我原本为了表示感谢，拿了一沓钱要塞给他，却被胖爷坚决拒绝了，人家的原话是：咱这是见义勇为，不能收钱，就当是交了个朋友，以后有空来这里找胖爷玩就成，胖爷给你们当免费导游。

我也就作罢了。

叫的滴滴提前十分钟就到了路口，上车后第一秒，那个努力为爷爷寻找遗物并追查强盗的可爱女孩就消失了，恢复原状的墨殇面无表情坐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一副表情语言透支过度本机暂停使用的模样。等到了我们定的酒店更是一头扎进沙发里一动不动，还威胁我们：“我要睡一觉，谁要是扰着了我他就完了！”

她现在就跟带着引线的炸药一样一点就炸，我当然不会去碰这个霉头，但是我认为有一件事我还是必须得说的：“你要睡好歹回你自己屋里再睡啊！”睡沙发很舒服吗？

——

这一条线索已经追查到了最后阶段，只要抓住了这个盗墓贼，我们就能知道我们这一行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我们不敢耽搁，只在杭州休息了一天就急急忙忙地重新赶回了洛阳。吴山居的胖爷给的地址非常详细，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盗墓贼的老窝，在他老窝前没等多久，就撞见了提了盒饭哼着小曲往回走的那个人。

我朝他们两个打了手势，在盗墓贼经过我们藏身的小巷的时候我摸到他身后，一拳轻轻巧巧地砸在他后颈上，把毫无悬念晕过去的人拖进了小巷里。

等到我们把这家伙捆结实再一桶凉水把他泼醒的时候，我能看出这家伙眼睛里几乎实质化的绝望，我笑出来，两次都被人拉进巷子里绑架，而且还是同一拨人，我都同情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