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压低了声音问。

“蝙蝠。”墨殇沉沉地说，然后示意我禁声，“别说话，它们来了。”

爆米花一般噼噼啪啪的声音此时已经渐渐停息，但这不代表这周围安静，随着噼啪声落下另一种声音响起，不是爆米花，而是什么东西拍打的声音，联系墨殇所说的蝙蝠，我一个激灵：拍打翅膀？

一道小小的黑影从我们视线前嗖的一下子冲过去，这一下仿佛是战争打响的号角，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又一条的黑影接连不断的从我们眼前掠过，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漫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黑影。

“吱”“吱”

翅膀拍打的声音中混进了老鼠一般尖细的叫声，声音之杂尽管隔着一层石头依然听得我心烦意乱，因为太过密集，蝙蝠也产生了交通事故，有几只蝙蝠被挤出队伍砸在地面，正好落在我们窥探外界的萤石上，我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灰色的光滑的外表，三角形的脑袋和诡异的小眼睛，明显比身体大出很多的灰色翅膀，和周围的岩石是一样的颜色。这东西我见过，这不就是我们在巫女城中见到的那种可以伪装成石头的蝙蝠吗？！

“这蝙蝠平常会把自己缩成一团，跟石头一样，一旦醒来就会伸展开身子，而且这东西有毒，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之前我们两个就撞见了这东西，楚湘被咬了，就算我当时就给她拔毒也只是勉强保住了她的命，到现在人还没醒。”墨殇也这样说，她道，“你小子刚才手里拿的就是一蝙蝠，这东西接触到人体也会受刺激醒过来的，要不是我提早把那玩意打掉，你现在可能正跟阎王爷聊天呢。”

我干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东西我见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巫女城咱们分开走的那会儿？我和楚宁柏他们就碰见过这种蝙蝠。”

我们在山洞中碰见这种蝙蝠的时候墨殇并不在，后来会合后我也只是大概给她形容了一下事情经过，所以墨殇并不认识这东西，我把当初遇见蝙蝠的事情详细跟她又说一遍，然后道：“有一点不一样，我们在巫女城的山里见到的蝙蝠有毒，但是毒性不强，除非你一次性被十几几十只蝙蝠咬到，否则不会致死。而照你刚才说的，这里的蝙蝠咬上一口就足以致死？”

墨殇点头：“没错。”

这就麻烦了，上一次我们能平安出来一是靠巫女的巫药，二是仗着被蝙蝠咬几口也死不了人，挺一挺就过去了，这一次非但巫女不在我们身边，就连蝙蝠都进化了，咬一口就致死，这可真是个麻烦事。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没有那么危险。”墨殇又说，“这些蝙蝠的活动很有规律，准时出发准时回来，休息的时候就跟一块石头一样，你不去碰它它也不会醒过来。只要摸清楚了规律，再小心一些，也没什么。”

“准时？它们准时出去做什么？”

“觅食。”墨殇回答，“岩洞中并没有食物，这些蝙蝠想要存活就必须到外面去觅食，也不知道这高山雪地里它们能吃些什么。”

“能在这里活这么久肯定有办法，这些不归咱们管。等一会儿这些蝙蝠走干净了咱们就出去。”我不操心，然后我又想起一个问题：“嘶，不对啊，我说你们既然没事为什么不上去？离地面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你为什么不往上走反而往下弄出好几百米的通道？地心引力没有给你提示上下吗？”

“我主动下来的。”墨殇说，“我也是下来后才发现，这里除了石婴还有一样东西。似乎是当年墨家弄出这个假地胎的时候顺便搞出来的副产品。倒也是奇怪，我居然对它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发现什么了？”

“线索。”墨殇笑眯眯地道，这时外面的蝙蝠已经飞了个干净，墨殇抬手一挥，顶上重新出现一个出口，“走，我们去看看。”

墨殇轻快地翻上去：“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这些蝙蝠拦着我这会儿早就过去了，才不会等到你下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说明你和哪里有缘，一起走吧。”

墨殇她倒是轻快了，丫什么东西都不拿就蹦出去了。我苦逼的背起原本属于她的背包，再托起人事不省的楚湘艰难地往上爬：“你慢点！”

我跟着墨殇朝着蝙蝠离去的反方向走，路上我对行李和人都要我来背这个事实表示非常不满：“为什么全让我背？不该是一人一个吗？”

“我可是一路辛辛苦苦把人和包全背下来的！好几百米长的路呢！现在你也要入伙当然得换你来了啊，这才是公平。”墨殇在前面身轻如燕，“话说，你小子是怎么下来的。”

同时是不能背两个东西的，我就一个背，我只能把背包挂在胸前把楚湘背在背后，被压得像个龙虾，“能怎么下来的？爬下来的！我们把石婴弄死了就赶紧过来挖你们俩，我都开始盘算一块墓地多少钱了就挖到了你留下的路，这不就下来找你了么？阿全和巫女他们还在上头呢！”

说到这里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个事，站住了：“糟了，我下来之前给阿全说了半个小时就上去，这时间一长他们肯定得下来找，撞上蝙蝠就麻烦了。”

我想了想觉得不行，巫女他们见过在巫女城里的蝙蝠，可是这里的蝙蝠是升级版，毒性极强，冒冒失失下来恐怕连吃药的机会都没有，我道不成，我得上去跟他们说一声，这么一走了之太他妈坑队友了。墨殇听我这么一说也同意了，两个人转头往回走。

站在通道口下面墨殇仰着脸捏着下巴沉重的看着离地老远的绳头和光滑的外壁，沉痛地道：“小林，我特别好奇，你当时是怎么下来的？”

我苦笑：“还能怎么下，用刀钉进石头里当支点呗，也幸亏我刀好，不然我现在还下不来。”

“可怜的小林。”墨殇同情的拍我，“摸摸不哭，现在姐姐罩着你。”

地下世界是墨殇这类地生神明的天地，整个地下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话音落下的时候地面水波一般涌动，在我们二人脚下的地表突出地面，将我们送上高处，这电梯简直太便捷，垂在一旁的绳子被我们弃若敝履，地表上升的同时边缘和洞壁亲密接触，亲密无间地融合在一起，缝隙消失，通道在我们脚下合拢，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其实我蛮奇怪的。”我有感而发。

“嗯？”

“你是天地生养的地胎，随意改变地脉这种能力真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你不应该像山神一样隐居在名山大川里逍遥自在吗？为什么会出来给别人当神？”这真的是有感而发，完全是一时之间的福灵心至，“为什么呢？”

墨殇没回话，过了好些时候，在我以为我说错了话，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墨殇悠悠开口：“历史问题了。”

什么问题？我还要再问，耳旁却响起些隐约的，不一样的声音，我讲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仔细听了听，疑惑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