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
当时那一瞬间我心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脑子根本没来得及转过弯,只有身体本能在那一瞬间突然爆发,我迅速往前扑倒并一手护住后脖颈,摔在地上后不管不顾地朝一边滚过去,可我却感觉那股冷意如同毒蛇一般紧紧追着我不放,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逃离却仍是无济于事,另一股冷风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和那如同跗骨之疽一般的寒意撞在一起,慷锵一声,寒意被击落,同一时间我也狠狠撞上一边的墙壁,我抱着被撞疼的肩膀站起来,看到墨殇站在那里,右手拿着她的短刀,左手里却是一片寒芒。
“妈的,什么东西?!”我大骂。
墨殇将手里的寒光拿给我看,看起来很像一块打磨锋利的铁片,形状极不规则,但那薄薄的带着寒光的刃会告诉每一个看见它的人它是一个凶器,我道:“刚才就是这个东西?是机关?”
说完我自己先摇了摇头:“不,不对,不会是机关,再精明的机关也没办法像活物一样追着我不断变化方向,那跟追踪导弹有什么两样?”
那还能是什么?如此灵活,只能是活物,难道刚才是一只什么虫子叼着这个贴片朝我飞过来吗?
我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脑细胞,我直接去问墨殇,墨殇把手中的铁片朝我抬了抬:“就是这个东西。”
我不明白,墨殇又补充了一下:“就只有这个东西。”
我总算明白了,可我还是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就这个铁片在追杀我?开什么玩笑?”
墨殇道:“我是那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吗?刚才我看到的时候,我只看到一道白光飞在空中朝你的脖子割去,在第一次你躲过去后跟着你转了方向,直到我拦住它,然而它一到我的手中,就没了动静。”
墨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片:“但是很显然,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片,作为暗器具有相当大的优势,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活过来。”
说完墨殇像是要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将铁片抛到空中,手中短刀抬起,我只看到空中寒光一闪,铁片断成两半掉在地上,我捡起一片,端口平整光滑,里面就是纯铁,没有任何杂质参杂。
我一下子感觉到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后脖颈遍及全身,这是一块极其普通的铁,一块只可以用作暗器的铁,但是刚才,就是这块铁片攻击了我。我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我站起来,随后一道寒光不知道从那里冲出来割向我的脖子,在我躲过去后如同活着一般在空中偏离方向,紧紧追着我不放。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分明记着我当时为什么要站起来,因为我感觉有一只手在拍我的肩膀,我以为那是墨殇的手,可是那个时候墨殇距离我还有很远,根本不可能是她的手,那那是谁的手?墨殇说她只看到一个铁片,那刚才拍我的,是谁?
我的冷汗都下来了,刚才拍我的,是谁?
我迅速拔出刀反握在手中,做出警惕的姿势。这把墨殇都给吓到了:“你干什么?”
“这里,有东西。”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本能在警示,我浑身汗毛直竖,冷汗浸透了衣裳:“这里有鬼!”
“什……”墨殇皱眉,忽然间墨殇脸色大变:“林朔!”
背后突然又被什么抓住了,是一只手的形状,但是这一次这只手不再只拍拍我的肩膀,它抓住了我的衣服就用力往后一扯!我背后原本是墙壁,如今墙壁却变成了泥潭,我被拽了进去,视线即将被埋没前我看到墨殇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跟着我一起陷入了墙壁。
视线暗下去,强大的窒息感和压迫力几乎将我活活压死。
这一次和在巫女城巫女地宫内那由被巫灵浸润的土壤组成的巫灵通道不同,巫灵通道内会为你留下前进的空间,你只需要深吸一口气,保证自己在那短暂的时间内不要缺氧就可以,可这里不行,那只手就像是生拉硬拽将我活活拽进泥土之中,我仿佛被活埋了一样,口鼻间没有留给我一寸空隙。窒息感,压迫感,整片大地都压在了你身上的沉重感,整片的山川大地都与你做对,都试图要活活压死你,压扁你,让你被压成齑粉,然后与这整片大地融为一体。人是生于土地的生命,是大地的子孙,古老的神话传说告诉所有的中国人,你们是女娲捏土造出来的,本身就是泥土的产物,女娲是人类始祖,但人们脚下这肥沃的土地更是。
可是在那一瞬间是整片大地在倾尽全力地对付你,就如同一向慈祥的母亲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在那个瞬间,身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的绝望,是的,单单只是那种绝望感就可以完完全全地,从身到心地摧毁一个人。
太绝望了,我至今都不想在回忆起那种感觉,太痛苦了,真的,
太痛苦了。
就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周身的压力一松,压在我身上的大地像是被什么人抬了起来,换成一个轻轻软软,还带着淡淡温度的东西附在我胸前,我感觉到我还在极速前进,但是之前险些逼疯我的窒息感和压迫感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胸前相比之前来说非常非常轻的重量,和那淡淡的温度。
四周很黑,没有一点光,我哪怕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凭借本能我伸出手摸索,并且抱住了胸前温软的一团。似曾相识的触感,似曾相识的温度,完美的腰线,这不是别的什么,这是墨殇。
我轻声喊道:“墨殇?墨殇?”
胸前的东西动了动,传来墨殇的声音:“别说话,别动。很快就好了。”
听到了墨殇的声音我莫名的心安了,很奇怪的想法,但是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我那是心中无比坚定的觉得,墨殇在,不管我们碰见什么,那都没有关系。
情感激荡下人对时间的感觉就很模糊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们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好像是一小会儿,也好像是很长时间。
我们是冲出去的,就好像子弹一样冲出土壤冲入仿佛气泡一样镶嵌在土层中的空间,我们摔在地上,墨殇迅速爬起来,打亮了手电,光线刺激得我眯了眯眼睛,我爬起来和墨殇一样打开手电警惕地照向四周,很奇怪的地方,四周上下皆是不规则的裸露的土块和石头,但这里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木棍组成的支架撑在两边靠近顶部的位置,已经烂得差不多了。脚底下还有已经朽烂的圆木的痕迹。这里整体看下来,像极了矿洞。
而且是古时候用人力开采矿藏的那种矿洞。
没有危险,至少我们眼中看不到危险,只是想到刚才完全凭空穿的“手”,我并不敢把心放下来,我警惕着四周,却发现墨殇看着这里竟然有些失神。
墨殇的神情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非常奇怪。只是隐约能看出来她并不开心,却也并不悲伤,十分复杂。我问她:“你认识这里?你来过这里?”
墨殇却摇摇头:“我没有来过。”
“那你……?”
“这里我不熟,但是这里有一样东西我非常熟悉。”墨殇说。
“什么东西?”
“我是地胎,我是一方土地山川孕生出来的灵胎,所以我对天地灵气和与我一样的灵物都非常敏感,我能感知到他们。”墨殇说,“你不要理解错了,我所说的灵物并不一定像我这样灵智和人一般无二,甚至化成了人形和真正的人类在一起生活,它们可能只是一团模糊的意志,还远没有形成自己的思绪,甚至可能只是大量灵气的聚集,只是聚集,连意志都没有。但他们本质上和我是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这世上灵物很少很少了,而我们灵物之间是可以互相认出来并感知到的,我能感觉到,在这里,有一个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