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十里岗公墓的时候,伍侠还有些惊魂未定。
和一个传说中的高手接触,还是恶名在外,谁来了心里都没底。
“你是怎么猜到小卉是前辈女儿的?”伍侠很好奇地问道。
“我也是个父亲,他对小卉的用心,根本就瞒不住我。”
见伍侠有些不明白,徐其琛解释道:“你也是做女儿的,设身处地想一下,倘若你是小卉的境地,伍局长会做些什么?”
伍侠心念一动,大概父亲会比前辈更加不克制吧。
剑神的名头来源于二十年多年前的一场复仇,已是高阶实力的他在年轻一代当中可以说是翘楚,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只是没有什么背景实力,遭到了不少人的妒忌。
这有点像是王记得对伍侠那种嫉恨,总是被压制,完全没有超越的机会,久而久之,心中难免会生出心魔,对于未来的修炼来说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关卡。
某个家族为了自家的小辈能够出头,决心把剑神铲除。那时候剑神还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成就,大家还是叫他黄慎。
黄慎面对多名高手的围攻,不得已落荒而逃,本打算找管理局主持公道,谁知道那时的局长和名门之间狼狈为奸,压下了他的案件。
为了逼迫黄慎露面,家族把他的妻儿掳掠为人质。
妻子不想连累丈夫,自杀身亡,女儿被家族救了下来。但黄慎持剑闯门,屠杀殆尽的时候,女儿惨遭毒手,黄慎只来得及留住了些许魂魄,就成了留在幼儿园当中的小红帽。
失去妻儿,黄慎短时间内突破了高阶巅峰,进入了神通境界。
只是一剑,就将有失公允,包庇罪人的管理局攻破。
当然,当时的局长不得人心,黄慎能够独闯管理局,也是不少观望的家族作壁上观,刻意纵容所致。
将原局长乱剑砍死,黄慎也受了重伤,实力一降再降,不得已到十里岗躲避。
十里岗公墓多是管理局和相关人员安葬之地,黄慎能在这带着,多半也是管理局的默许。
如果不是前局长的刻意偏袒和欺上瞒下,黄慎身上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徐其琛看着黄慎的信息,心中不由唏嘘。
也是个可怜人呐。
“黄慎挡的是一代人的道,那些人现在基本都是各大名门世家的中流砥柱,甚至是掌门、门主,如果真要细细追查,或多或少会有联系,他们并不想看到黄慎从十里岗公墓出来。”伍侠说道。
徐其琛有些了然:“难怪剑神隔着老远诛杀了盯梢的人,估计是想给各方势力一个警告。”
伍侠思索着:“表面上一切都说得通,只是沉寂了二十多年突然出现,时间点卡得那么精准,正好是沪城修炼界山雨欲来之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说他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公墓里,在外也有耳目,否则不可能会知道如今的局势?”
伍侠点点头:“公墓外有人盯防,倘若不是管理局内部的高层,想要给剑神透露些消息,也是难于登天的。”
管理局如今是各方势力角逐的中心,都想着把这个机构收归己用,哪怕是能够影响到管理局在纷争当中的站队也是一大助力。
修炼界中的高手,除了闲云野鹤游离在主流之外的,就只有各大门派和管理局。管理局还掌握着不少奇人异事,对灵力运用的开发快人一步,要是管理局支持某一方,其它势力干脆就举手投降得了,至少还能保留点元气。
“这些情况还是要知会一下伍局长,防止他漏算了剑神的影响。”徐其琛知道伍侠和她爹关系很微妙,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提醒道。
伍家是他暂时能够风平浪静的依靠,要是伍家被整下去了,徐其琛就没什么安稳日子能够过了。
他身上伍家的色彩太浓重,根本就甩不开来的。
伍侠分得清楚轻重缓急,知道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我带璐璐去公墓走一趟,顺便打探打探他具体的心意,要是能够说服他帮我们一把是最好,要是他不愿出手,中立也是乐于见到的情况。”徐其琛盘算了一下说道。
“好。”
如徐其琛所料,璐璐一见到他就囔着问小红帽找到了没,拽着徐其琛的胳膊不停地晃悠。
“她好着呢,有自己的房子和玩具,还有人照顾。”徐其琛卖了关子。
璐璐嘟着个嘴:“她不是不能出幼儿园的嘛,怎么又能出去了呢?”
“她爸爸来找她,接过去团聚了,我们暂时不要打搅他们,好不好?”
璐璐不开心,但能够明白些道理,也就不纠缠徐其琛了。
回到家,看到金鹤楼眼睛微眯地依靠在沙发上,面前的桌上摆着热茶,热气升腾,茶叶的清香被热水激发出来,沁人心脾。
这位可是好久没有出现了,徐其琛还以为他跑去哪里避风头了。
徐其琛和璐璐还在沪城水深火热,要是金鹤楼跑路了,徐其琛一定会非常生气,质问他,要求一同去。
“本不想来的,可就是肚子里的馋虫实在是太让人厌烦,整天吵得我心神难宁。”金鹤楼一张嘴,就是满满的那味。
徐其琛翻了个白眼:“能把蹭吃蹭喝说得那么婉转,您也是位人才呀!”
“啧”金鹤楼一瞪眼,“虽说是事实,也别点出来,在小璐璐面前,我还是要写颜面的嘛!”
“小家伙早清楚你的为人,还需要我点出来啊?”徐其琛拎着大袋小袋进了厨房。
金鹤楼起身跟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热切的眼神让徐其琛某个部位有些紧张。
“干嘛呢?”
“看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以十里岗那个疯子的性子,要是看你不爽,准要砍点什么东西下来。”
“你和剑神认识?”
金鹤楼呸了一声:“什么狗屁剑神,黄慎那个杀人狂也配称神?”
“人家可是神通境界,二十多年前就突破了高阶巅峰。”
金鹤楼是野路子,基础打得不行,很大限制了他的上限,所以实力停留在高阶,几乎无法再进一步。除非是金鹤楼发狠,废掉几十年的功力,从零开始纠正基础,不过以他的寿命来看,推到重来显然是来不及。
在徐其琛看来,金鹤楼的鄙夷更像是羡慕嫉妒恨。
金鹤楼见徐其琛狐疑的神情,正色说道:“估计你们也查过黄慎的资料,跟我说说管理局是怎么记录的。”
黄慎的资料只是权限高,但并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徐其琛就大概地说了说。
才开头,金鹤楼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
“怎么着,管理局的记录有问题?”
“当然!”
“记录都是人写的,就存在修改粉饰的情况。伍家掌握管理局那么多年,要是不把前任局长写的糟粕不堪,他的得位就有些不正了。”
“前任下台,伍家接着黄慎的事件上位,事后都把罪责推给被黄慎砍成肉块的前任局长,你品品,细细品。”
经过金鹤楼这么一说,徐其琛对黄慎的印象有了点动摇。
“二十年多年前,大爷你应该也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金鹤楼摸了摸下巴,对徐其琛的虚心请教很是受用:“选择性地说真话,才是最大的谎言。你所看到的资料其实都是真的,但抹掉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要把黄慎除去,以消除那一代的心魔,为什么黄慎能够瞬间踏入神通境界,又快速掉落,很久之后才勉强恢复。”
徐其琛停下了做菜的手:“能不卖关子嘛,这严重影响了我做饭的速度。又不是讲相声,你还需要个捧哏嘛?”
“嘿嘿”金鹤楼贱贱地笑了笑:“黄慎年轻时志得意满,为人傲气,目空一切,与同辈的比试向来不留情面,仗着管理局不追究比试的规定,就给他们留一口气。就算是伤势恢复,修炼之路也基本是断绝了。”
“一两个可以说是偶然,接连有世家子弟在和黄慎的比试中受到重创,不得不让名门世家怀疑黄慎的目的。”
“名门世家们多少有妄想迫害症,就想先发制人,把黄慎这个祸害除去。”
“后来的境界突破,很有可能是使用了秘术,不然后来也不会境界下降。”
“那也不至于是你所说的疯子,黄慎的所作所为也是在规则之内,算不得作恶吧?”
“毁人前程只算是小恶,那些受不了激将法的世家子吃点亏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在妻儿死去后,黄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开杀戒,特别是血洗管理局,又有多少冤魂?”
“各家族在管理局当中都有人,黄慎见人家杀,各家都是损失惨重,他能够在公墓中苟延残喘,已经是上头看在他是报仇的份上网开一面了。”
如果说从管理局的资料上来看,黄慎完全就是个受害者,面对世道不公,用自己的办法讨个公道,最后实在是无力只能是在公墓当中休养生息。而在金鹤楼的说法当中,黄慎是个受害者,也是加害者,他受到了伤害,也给很多无辜的人带来的痛苦,是个大肆杀戮的疯子,修炼界人人喊打,不得已藏进公墓。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徐其琛无从考证,两种说法搞得他头疼。
真相究竟是什么,影响到他对待黄慎的态度。如果金鹤楼说的是事实,那璐璐万万是不能去公墓,那种性格实在是太可怕。
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徐其琛面对伍家的态度,他从金鹤楼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黄慎复仇有人在支持,否则所谓提升境界的秘术,不是黄慎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够拥有的。
按照谁得益谁就是幕后指使的逻辑,黄慎在管理局杀得天昏地暗之后,整个局里的势力就洗了牌,伍家成功上位,很有可能就是给黄慎复仇提供帮助的势力。
徐其琛不愿自己太过于腹黑,可有些想法冒了出来,就像是荒芜当中的野草,疯狂滋长,怎么都没办法除干净。
“哎呦,看着点火呀,都有焦味出来了!”金鹤楼惦记着锅里面的菜,着急慌忙地喊道。
徐其琛反应过来,赶紧关了火,打开锅盖,贴近锅底有一些糊掉了。
“失误失误,这锅就算了,烧个菜也够吃。”徐其琛尴尬地笑笑。
金鹤楼有些心疼:“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和你没什么直接关系,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本来因为碎片空间的事情,就有不少人盯着你,等着你出岔子。要是再掺和到黄疯子的事情里头,那就更多人想要死你了,回头伍家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下来。”金鹤楼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嗯。”徐其琛有自己的判断。
饭菜上了桌,金鹤楼和璐璐狼吞虎咽,只有徐其琛心中有事,难得吃得那么斯文。
“最近你跑哪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徐其琛冷不丁问道。
金鹤楼手中的筷子没有丝毫的停顿,嚼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蛇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像我这样的修炼界小透明,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高人有高人的活法,凡人有凡人的过法,世界之大,总是有人的容身之所。”
金鹤楼没有说明自己的去向,大概是他不外传的保命之法吧。
沪城修炼界风雨飘摇,没什么利害关系的人不愿立于围墙之下,寻处地方隐蔽起来实属正常。
金鹤楼没把地方告知徐其琛,是因为徐其琛早就牵连其中,就算他想多,有的是把他找出来的人。
躲是根本就躲不掉,还省得连累其他人。
徐其琛明白其间的缘由,也就不再多问。
“事态真要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徐其琛有些沉重地说道,“还望能把璐璐救出去。”
金鹤楼停了下筷子,深深地忘了徐其琛一眼,郑重地点点头。
璐璐眨巴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白金大爷和爸爸在聊些什么,只是爸爸的心情好了不少,没多注意,一盘菜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