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护士向我报告,37床的病人偷偷吸烟,我和助手跑过来看,还在抽着,家属在一旁干着急,一脸无奈。
看见我们过来,病人继续抽着,完全无视。最后用力吸了几嘴掐掉烟头,然后笑脸解释道:
“我抽完这支烟就安逸了,比打针水都舒服。”
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患者信息,病情写着肺癌,看了名字好像是一周前的手术。
“你不戒烟,危害很大啊。”我严肃说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甄医生。但是烟瘾实在太大,控制不住。”
“烟呢,交出来。”
“都在这了,最后一支,没了。”
“再让我们发现就照着规定处理了。”
接着我又撂下话:“各位家属请自行查一下患者的行李箱,把搜到的烟酒都收起来。”
我让助手一个一个病房传达了要求,不出所料,收获很大,有的甚至带了烟枪和旱烟。
中午休息,我抽个时间去八楼的结直肠外科,找到了黄剑。
“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怕你忙,早上看见等着排队住院的病人我都为你们的工作感到担忧,患什么病不好,偏患癌。”
“怎么样?你老爸复查结果?”
“还没做完,结果没出。唉,管不住嘴,经常发生便秘。”
“烟酒都戒了吧?”
“我妈说的,偶尔还会偷偷两嘴,戒不掉。”
“你那边,有准备中药给调理吧?”
“当然了,但熬了也不喝,就放着,都积几层灰了。不舒服的时候又会叫,真是拿他没辙了。”
黄剑的老爸认识我,看见我和黄剑进来病房使了个眼色。
医生眼里的病人生活质量,和病人理解的生活质量,完全是两码事。
黄剑父亲的腹部做了造口,排泄时候有些尴尬麻烦,我发现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相当不自然。当我问起康复情况时,他一脸不悦的说:
“都没法正常社交,吃喝就不用说了,处处限制,想去哪溜达溜达,都怕这口子随时出大便,光是怕臭味引人不满,人多地方都去不得。根本不是人过的生活……”
“吃喝在味道上可以牺牲一点,要保证病情减轻,那才重要。”
黄剑安排妥当,赶着去上班。剩下他母亲留守医院照顾他爸,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临走时黄剑还是十分客气的道谢。
休息室里咪了几分钟,到点上班,病人蜂拥而进办公室,有办出院的,有办入院的,有询问病情的。这里面包括罗伟安的老婆林霖,她很客气的问我:
“甄医生,罗伟安好几天没睡觉了,一直咳嗽,坐立难眠,精神很差,能不能吃点安眠药改善一下?”
我以为是罗伟安想服用安眠药叫她过来的,可到了晚上才知道怎么回事,睡前,罗伟安给我发来语音通话,问我:
“甄医生,是你给我推荐的安眠药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小心翼翼。
“你老婆下午过来医院问我,说你睡不了,能不能吃点安眠药改善一下。”
“哦,你给的建议,这我就放心了,我以为是这娘们要故意害我,一个劲的让我吃安眠药……”
电话那头,是连续咳嗽的声音,挂了电话,我先哄女儿睡觉,章媛培训班还有事,估计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回来。
冰箱里的好多菜都变质了,被我扔完,现在空空如也,我得动手洗自己的衣服。这个家,开始慢慢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