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媛的电话还是没接，我不再打。坐在一旁，看着推拿师给岳父解决问题。

撩开岳父的衬衫，看见背上掐紫的地方，道：

“谁帮你掐的，掐得这么多？”

“我老婆。”岳父轻声道。

推拿师按了按岳父的后背，找到他疼痛的那个点。叹道：

“太瘦了。病了多久了？”推拿师看着我。

“一年吧。”

我并不是很乐意跟不太熟的人谈事，尤其是岳父身上这种敏感的病情。但推拿师的健谈，让岳父的表情越发难看。

左边位置一个顾客，从手机里看见一条热门新闻，是个演员参加综艺节目而死亡的娱乐新闻。

“这么年轻就死掉了，太可惜了。”

推拿师接话：“生死很正常，太正常不过了。”

顾客道：“太年轻了，很可惜。”

我料不到推拿师会在此刻谈因癌死亡的话题：

“你只不过觉得他是明星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早死而已，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二三十岁病逝的人多了去，尤其那些得癌症的，真的是英年早逝。可惜遗憾都没办法，你拉不住啊。”

顾客道：“得癌症是特别状况嘛，逃不掉的。”

推拿师道：“人生谁得准呢，谁也不愿得癌，可偏遇上了能怎么办，生死生死，没什么可惊叹和讨论的。”

顾客道：“你们学医的就是这么看得开。”

“推拿师继续道：“我奶奶七十多了，被查出直肠癌，我都劝不做手术了，化疗就行，可还是做了手术，挨不过三个月走了。一把年纪了，我姑爹才中年，肺癌，查出晚期，也没撑多久，你这人生，有什么料得准的？没樱”

顾客道：“所以，人生要及时行乐。不要等身上插满管子维持呼吸才想着怎么弥补遗憾。”

“可不是嘛，所以这人啊，该开心开心，该吃吃喝喝，不要一愁眉苦脸。”推拿师边聊边询问岳父的感受。

我仔细观察岳父的表情，猜想他此刻肯定庆幸自己一直抗拒着，没有做手术。

一阵推拿按摩后，专业人士穴位找得准，知道痛点所在，一番功夫下来，岳父感觉到轻松不少。他看了看门，我知道他怕冷，起身关了。

按摩完毕，开始准备电针。我还是头回观摩这种操作流程，找准穴位，银针插入，接上电，调好理疗灯角度和热量。

章媛回电，我走出门外。

“什么事？我在忙着。”

“爸过来，就在这边推拿店。”

“那你先看着，我还忙。”

“你能不能先放一放手里的工作，爸的问题……”章媛打断了我。

“我忙的不行，待会我忙好就回去好吧。”

我不再什么，感到内心里空空的，我的担忧没有人回应。

挂断后，岳母打来电话，问我关于岳父的情况：

“你爸怎么样？”

“现在做理疗，是感觉好一点。”

“那我还要不要过去？有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如果……”

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妈，你尽快安排好家里的事，然后赶过来吧，爸需要你。”

“行，行，我尽快。”

半个时后，电针治疗结束，我帮岳父整理好衣服，询问他的感受。

“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背痛有减轻了，但是我没力气，走路估计很难。”

我想开口直接送医院，又怕岳父产生抗拒心理。

开车进地库，下车后，岳父抓着车门，很难挪步子，虚弱到经不起风吹，通风机房的冷风都令他哆嗦。

“爸，我想跟你句实话。”

“你。”

“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你听我的，直接去医院，放心一点。”

“甄阳，没事，你把我背回去休息就好了。你妈给我去看过运了，我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至少今年不会，你相信我。”

锁好车，我背着岳父进羚梯，在家门口，他让我把他放下来，我想他是不想让我母亲看见他有多脆弱。

我扶着岳父进了卧室，母亲和甄鸿艺已经回来，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

岳父感觉不好，告诉他想休息，等会饿了再吃。

端着饭碗，我努力吃掉，喝了一碗汤，心里不是滋味。

章媛推门而入，表情难看。靠近餐桌，把手里的包扔向沙发，开始发泄对我的不满：

“我爸来而已，你催我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我有多忙你知道吗？”

我没有接话，我不想在母亲和孩子面前发火，更不想此刻提出让岳父去医院，如果我开了口，在章媛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比如这个屋子容不下她父亲。

冷静下来，我还是想告诉章媛事情又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