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躲进屋内后,老人轻轻关上了门。他一直防备着突然冲出来给他套上头套的大汉,然而环视一周,这里小的根本没地方躲人。
彭湃有些放心了,但同时也更疑惑,为什么老人要帮他?他好奇地打量着狭小的屋子,屋里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垫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些临近保质期的食物,窗边胡乱扔着些烟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桌角放着的白炽灯管,灯管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老人驮着背走到房间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彭湃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面相并不像是记忆中七八十岁的老人,而更接近于中年人。只是驼背和皱纹给了他这个错觉。
“老人”喝了口水,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他站在窗户旁,脸上看不到表情。
“从这里走吧,这边他们找不着。只要出了楼你就安全了。”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些颤抖,是那种普通人逃过一劫之后的庆幸,还是后怕,彭湃不得而知。
但彭湃还是想搞懂他这样做的理由:
“为什么帮我?”
“老人”转过身来,靠在窗户上,整张脸皱在一起:
“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小娃娃再出事情了。”
窗外飞行车的呼啸声和全息广告的广播声已然盖过了门外的骚动声,窗子里看不到全貌的高楼在人工天空下闪烁着鲜艳的光,照亮了整个夜晚。而他身上穿的最普通的平民服装,在窗户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里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明明他自己都在这栋楼里挣扎生存,为什么......
彭湃还想再问,被“老人”挥手制止了。他放下水杯,扯着彭湃往窗边走,嘴中说道:
“快走吧!别来这里了!这里不适合你们!”
“可是你不会......”
“我没事!走吧!”
彭湃半只脚踏上了窗台,回头只看到老人不停抬手驱赶他的模样,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但是这样......”
“行了!快走吧!”
他不敢回头看“老人”的表情,他害怕自己会听到骚动声越来越近,害怕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害怕“老人”的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可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老人桌上的食物。该死的,他这时才想起,再怎么也应该给老人点钱,可是回头再看,窗户已经被紧紧关上了,怎么也拉不开。
他只好往下跳到消防梯上,连滚带爬地来到一层,赶紧打开通讯,呼叫格雷。
“格雷!他们老大朝你们去了!快和朴无说!”
“我知道.....”格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惑,“他看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什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帮派的人也都散了,我们现在在下楼。你先别过来,朴无应付完快反部队的人就来接你。”
彭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松了口气,不仅是为格雷,更是为那位“老人”。他跳下消防梯,靠在墙上,整个人已经脱力了:
“不用了,我刚刚下楼,等下来正门找你们吧。”
“好。”
........
另一边,两分钟前。
“格雷厄姆?彭湃呢?”朴无回头看到了他,大吼道。
格雷手上拿着一根不知哪里来的钢筋,狠狠打在想顺着扶手间隙爬上来的帮众头上,一边大声说道:
“他在里面,应该安全!我来帮你们!”
“应该?!”
若不是在激战中,朴无一定会没法掩饰自己的生气。他用力一棍,直接将前面帮众的手打断成一个扭曲的角度,断骨从胳膊下扎出。
“格雷!没有应该!他一个人很危险!”朴泠也顾不上形象,大声训斥道。
格雷手持钢筋,伫在原地。他很少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可此时他第一次希望有人来告诉他正确的做法。
他熟知阴影,知道怎么找出每一条新闻后的企业内幕,知道如何去操纵情报。但这些和眼前的血腥都不一样,都无法比拟。之前接受的战斗训练在这里都如同空谈。
自己,果然还是个残缺品吧。父亲说的没错啊。
最终,他还是转身,往彭湃所在的走廊走去。失落地靠近木门,转动把手,门后面的竟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长期的战斗训练还是有些作用。他下意识地用头锤招呼过去。可他并没有朴无的强化骨骼,这一下反而让自己头疼欲裂。
他反应很快,手中钢筋立刻捅过去。钢筋狠狠地捅在壮汉的腹部上。
可他没想到,手指粗的钢筋竟然在接触到壮汉的强化肌肉时直接弯曲了!壮汉狰狞一笑,挥拳朝他打来,拳未碰到他,拳风已然擦得脸颊生疼。
他慌忙向后躲开,大声叫道:
“朴泠!”
自己回去之后,真得加装战斗装备了!
朴泠撞开扑上来的帮众,分神转头看到了这边的状况,赶紧跑过来,却被身后的帮众缠住了。
“老大,他们在这!”格雷听到了门后嘈杂的叫声,几秒后,最前面的壮汉往后退开,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走上前。
“就是他们了….怎么可能?”男人看起来很惊讶,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都回去吧。”
“可是…为什么?老大?”
“都回去。”
所有帮众都滞住了,接着,扔下了手中的自制武器,如同木偶般走了回去。
朴无手中的警棍停在了半空中,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
朴泠和格雷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时,朴无的通讯响了起来。
“什么?你们到了?不是,我们都结束了,你们到了有什么用?啊?来跳舞助兴?信不信我叫老爸杀了你?”
朴无没好气地对着通讯说道,接着,看向格雷,问道:
“格雷厄姆,要直接让他们回去吗?”
格雷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让他们出动这件事情本来就会引起父亲的注意,再掩饰也没用。父亲那边我来应付吧。”
朴无点点头。这时,朴泠拉了下格雷的袖子,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对格雷说:
“对不起,格雷少爷,刚刚有所失礼。”
“没事,你知道我不在意的。”尽管这样说,格雷的笑容里第一次多了些苦涩,“你们这么尽力保护我,我已经很感动了。别多想,我会应付父亲的。”
自己也得变得更强啊,格雷这样想着。
接着,他转身正准备去找彭湃,突然接到了彭湃的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