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石坚满脸疲惫地推开房门，没有看到已经习惯的洗漱用品，当即神色一怒。

昨晚才刚刚把秘籍给苏文，今天早上就甩手不伺候了，把他这个师祖当好脾气的林九了吗？

就在他伫立原地恼怒之际，苏文的房门打开。

一个脸色苍白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苏文没错，但形象却是大变。

以往总是一副沉稳、精神的模样，如今却是脸色苍白，精气神衰败，仿佛为了人类繁衍大计而奋斗了整整一晚，两腿都在打颤！

“师祖，早安。”见到伫立在门口、迎着清晨冷风萧瑟的石坚，苏文瞬间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后，就要去准备洗漱用品。

已经三年了，要有始有终，值好最后几班岗。

“你练了？”这时，石坚脸上的怒气忽然一敛，恢复了以往那副孤傲、霸道的模样，沉声问道。

“是！”苏文脚下一顿，应道。

他当然知道石坚问的是什么，正是因为练了最后那招拳法，他才会变成这样。

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一招拳法，这才是套路流的正常流程，而是一式拳意，一式将万千雷霆攥于手心的拳意，一拳下去，五雷轰顶，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全都玩完！

所谓“五雷”，并不是五种属性的雷，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

昨晚贸贸然用神识参悟，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软脚虾模样。

可以想象一下灵魂被一记直拳五雷轰顶的感觉，他刚醒来时，七窍流血，全身瘫软，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再晚一点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还是他勤修闪电奔雷拳的优惠，毕竟同根同源，可以算是“自己人”。换了外人，可以想象一下在高压电线上磨嘴的麻雀。

他曾怀疑，是不是石坚想要借刀杀人。

如果是以前，肯定不会这样怀疑。以石坚的性格，如果想要杀他，肯定是直接一掌劈在他头顶，而不是像这样玩弄诡计。

但石坚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算了，不用动弹了，回去打坐疗伤吧，昨晚是我疏忽了！”石坚恢复正常后，似是真的打算把他当做了衣钵传人。

“多谢师祖。”苏文也没矜持，脸上微微露出感动、窃喜的表情。

自然是做给石坚看。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的石坚已经走火入魔，这一条便绝了他做个好徒孙的路！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剧情，不让意外发生，待石坚死后，光明正大地接收石坚的遗产。

石坚有一个习惯，喜欢将秘籍随身懈怠，时时诵读，温故而知新。

偌大一个茅山，整整一代弟子，就只有他一人成就“伪金丹”，即便林九兼着地府银行大班的职位都不能和他比肩，又岂是一个“大师兄”便能涵盖？天赋、心性、机缘、以及勤奋……缺一不可。

石坚不死，就算把秘籍光明正大地放在桌子上，苏文也不敢去翻。

从石少坚口中套出闪电奔雷拳二三层功法，还是石少坚主动提出，而且他适合而止，没再图谋后面的功法。

果然，石坚都知道。

之所以没再传他衣钵，估计和这也有很大关系。

可是，他没得选择。

时间不等人，他在这方秘境只有三年多时间，不可能按部就班任由石坚磨砺、考验自己的心性。

回到房间后，苏文什么都没做，甚至早饭都不吃了，直接躺上床，呼呼大睡。

睡眠是人体最佳的自我修复方式。

而且，他也不是单纯睡觉，以往绵长悠远好似春雨的呼吸，突然化作风雷之声！吸时，风声大作，好似大风卷着一团一团的灵气囫囵塞入他体内；呼时，好似雷声隐隐，一团团无用的杂气自体内排出。

黄庭内景吐纳法。

滋养五脏六腑，本身就是在滋养精气神。

更何况，他的五脏六腑也受到冲击，否则不会七窍流血。

平时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和健康，但当体虚、营养不足时，当然需要多补。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后，去镇上大吃了一顿，仿佛要把昨天三顿全都捞回来的架势，把饭店老板惊得目瞪口呆。

然后，准备了一些丹药、人参等，晚上继续参悟那式拳意。

有了准备，这次好受许多，尽管依旧头晕目眩、七窍流血，但却多坚持了一段时间。

第三天继续。

不着急不行，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个秘境，他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带出去，最稳妥的办法无疑就是记下来。

这种拳意，只有能记下来，才算是成功入门。

否则，不管看了多少次，你脑中连记忆都没，拿什么修炼？

几天下来，全部心神都用在这上面，不求参悟，只求先记下。

石坚不知在准备着什么，没有理他。

甚至就这样放任石少坚去外面闲逛。

又或许，本意就是在用石少坚钓鱼？

以石坚的性格，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名尸妖，怕是当时就起了杀心！

不忍自己的儿子惨死，尤其是在自己有能力救活的情况下，所以才将其练成尸妖，但是对石少坚的态度却变得不冷不热，心底更是恨上逼自己这样做的林九！

以往和林九的斗归斗，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自己又是大师兄，真个同门相残，又有些犹豫。

就像他对石少坚的态度。

所以干脆把石少坚送给林九斩妖除魔，现在的钓鱼行动还有之后的单独送人头，怕都是这样，也给自己一个动手的理由。

这是苏文的猜测。

毕竟学艺三年，石坚、石少坚是自己生活中息息相关、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电影中的角色，也曾犹豫、也曾动摇、事后也曾有那么一丝后悔，但他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残酷来说，这也是一场对心性的磨练。

他的选择，决定了他未来的方向。

摒弃情感因素，以一种超然的心态看待“剧情”的发展，就像佛门中的入世、再出世。

其实，这也是他逼自己做出的选择，毕竟前世、前身都只是一个生活在和谐社会下的花朵……好吧，至少算一棵小树吧！

想要闯修行路，以前的心态绝对不行。

他很清楚，所以逼着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果然，本质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