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张专辑的制作过程，包括与专辑有关的各种信息的逐步披露，都应该是有严格流程的，需要多人讨论，确定之后不能随意更改。然而白君文和罗杰盛却都不是一般人，他们分别是各自公司的艺术总监，上头又都有一个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的老板，所以，这半个月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出招，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比较任性的——他们自己玩的很开心，实际上对于公司来说，这些并不符合公司利益的最优策略。

但无论陈文奇还是张信敏对此都乐见其成，因为这种被所有人公认的“神战”，不但是对当事人双方的无形吹捧，更是对公司名气的极大提升。

所以白君文借李福来没有任何问题，罗杰盛往《十全十美》里塞歌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些走流程的琐事自然有专业团队去解决，白君文需要做的，是亲自前往陈文奇的办公司汇报情况。

这是他对陈文奇的尊重。陈文奇允许他随便玩，他却不能真的把陈文奇当做空气。

白君文到的时候陈文奇正在跟人谈话，他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竟然有个熟人。

“菲菲姐，”白君文很惊喜：“真是好久不见啊。”

“哇，是你呀，君文！”杨菲菲也很惊喜，随后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退后一步，笑嘻嘻的给他行礼道：“白总监，下午好。”

白君文被她逗笑了，问道：“陈总亲自接见你，该不是要升职了吧？”

旁边的办公室门被推开，陈文奇走了出来，道：“杨菲菲最近做的不错，确实快要升职了……不过这次倒是另外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君文，本来我是不想打扰你的，不过你既然主动来了，那杨菲菲的事情你就帮忙参谋一下吧。”

在陈文奇的讲述下，白君文很快就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蛙蛙唱片是在一年前通过接手玉京唱片发展起来的，这一年来，直播行业行情很好，可谓财源滚滚，蛙蛙直播网收益相当可观，可是蛙王唱片这边，其实过的并不怎么好，公司虽然经济情况良好，可是毕竟是从直播行业硬生生插手过来的，手底下的专业人才还是比较缺乏。

玉京唱片当时留下了一批老人，但是真正有实力的员工其实早在大清算之前就走得差不多了，所以玉京的班底基本上只能当熟练工，却不能倚重，陈文奇过去一年间花了很多心思，挖了不少人才，但是总体上来说蛙王依然算是目前四大唱片公司里面综合实力最弱的一家。

陈文奇是个有想法的人，在他看来，蛙王虽然缺乏行业内各环节工作方面的人才，但在明星资源上却是非常丰富的，因为他们背靠直播网站，网站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主播，全都可以默认为是公司的造星目标——白晴雯不就是这么火起来的吗？

这一次他就是专程接见直播网那边选出来的一男一女两位人气主播，想要给他们做一张专辑试试看，很凑巧，这两个主播居然全是杨菲菲在负责，于是杨菲菲自然也就跟过来了。

“行啊菲菲姐，”白君文对杨菲菲刮目相看：“眼光够犀利啊，看来当初签下我姐并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哦。”

陈文奇哈哈笑，然后道：“君文，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我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包装方案。”

这两位主播外形都很不错，男生叫杜涛，高高大大的，应该超过一米八，身材也很好，穿着一身皮衣，看起来颇有几分型男的派头。女孩叫江湖，相当有侠气有意境的名字，她身高应该超过一米七，加上穿着高跟鞋，看上去只比杜涛矮了一丁点，一身藕色的旗袍，白君文的第一眼印象，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古典仕女。

型男，美女，条件相当不错，白君文有些疑惑的看向陈文奇，不知道他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陈文奇知道白君文比自己专业得多，所以也不解释，直接把四人带到一间训练室里，道：“君文，你自己看吧。”

先是杜涛上去表演，他边唱边跳，来了一段rap，随后江湖上去，唱的却是白晴雯专辑里那首难度不低的《我们的爱》，等她唱完下来，陈文奇看向白君文，问道：“明白了吗？”

白君文点头道：“明白了。”

江湖的强项在于唱功，她嗓音很有穿透力，高音部分尤其出彩，可谓是气场十足。而杜涛的强项却在于跳舞，虽然念白也算口齿清晰，但真正吸引人的还是跳舞时各种帅气的小动作。

陈文奇是想推出一个男女组合的，但是这两人不适合同台唱歌，江湖音域太高，杜涛音域太低，他们如果同时开口，杜涛会被压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而且杜涛的唱功本来也比江湖差得有点多。

“但是我不可能给他们分别做专辑，杜涛的实力是不足以独自录制一张专辑的，而且我现在手头上可用的歌也没那么多，”陈文奇道：“我不想让他们仅仅做那种唱片歌手，我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去更大的舞台表演，能够唱现场，能够真正的站稳脚跟。江湖虽然能唱，却不能跳，她在直播间唱歌的时候都不怎么跟听众互动。杜涛这方面很厉害，他长期户外表演，最擅长的就是调动气氛和互动，所以他们的台风其实是互补的——他们非常适合同台表演，但是……不能一起唱歌。”

江湖和杜涛也都明白各自的问题，他们的神情很忐忑，充满期待的看着白君文。

自从半个月前发生盘古娱乐大厅里那一幕之后，白君文的身份算是曝光了，蛙蛙直播网大大小小的主播们一个个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白晴雯的走红是怎么来的，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个的开始憧憬，开始做梦，都想被蛙蛙直播网的兄弟部门蛙王唱片看中，因为他们都隐隐有个小期待：一旦被蛙王看中，是不是就代表着巴赫大神会亲自出手为自己保驾护航？

所以这一次蛙蛙直播网内部挑选主播，其实是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的，主播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毛遂自荐，其间甚至还发生过几起不那么光彩的美色贿赂案，各位主播们全都抱着一个信念：只要被选中就肯定能红，就算功底再差，只要有《最初的梦想》这种神作可以唱，怎么也能混出点名气来。

杜涛尤其忐忑，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如果实在不能配合的话，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江湖solo出道，而他则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去年一年在蛙蛙直播网选了三个主播，发了三张专辑，成绩都不太行，”陈文奇也充满期待的看着白君文：“这是我第四次尝试了……君文，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次我不想再失败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白君文心里有些愧疚。他是蛙王的艺术总监，拿着三百万一年的高薪，可过去一年间他都在柯蒂斯学院学习，对于蛙王这边实际上几乎没帮上什么忙，其间陈文奇虽然零星的用电子邮件发过去一些收来的歌曲让他做评价，但这种事情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尸位素餐了一年，而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压力，都被陈文奇这个顶头上司默默的背负起来。

蛙王唱片初创，三次尝试失败，他能想象陈文奇身上的压力，所以这一次，白君文默默的想着，必须成功，而且……必须要大获成功。

他皱着眉，在脑子里苦苦的思索着，想要从梦境世界里找出可以参照的对象。

几分钟后，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如果他们不适合一起唱歌的话……那杜涛就不要唱了，”白君文道：“让江湖一个人唱，杜涛只负责跳舞和rap部分，行不行？”

陈文奇有些犹豫，想了想道：“好像没有这种先例……这样的话，会不会造成同一个组合里的两个人人气差距过大？这样子算不算强行把他们拧在一起？”

“人气差距肯定会很大的，弊端也肯定会有的，”白君文点了点头：“但是，陈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将来足够红的话，哪怕是人气差距很大，实际上杜涛能收获的粉丝数其实也是很可观的。”

陈文奇皱着眉，思索了许久依然拿不定主意：“这种事情确实没有先例，美国那边也没有……而且，足够红到底是多红？你确定这样可以？”

事实上，这种情况确实极其罕见，然而白君文却知道在梦境世界里确实有这样一对组合，他们不但成功了，而且红透了半边天，所以面对陈文奇的询问，他用异常肯定的语气道：“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