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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春雨姗姗来迟,细细的雨丝沥沥不休的滋润着关中平原。农人们忙着抢种栗、豆、麦等。商贾们忙着出售种子,咸阳宫内,一场以求革新朝政的朝议亦在进行。

朝议是秦始皇发起的,缘由便是昨日内吏腾的上书。

“诸卿以为如何?”秦始皇放下内吏腾的奏疏,不动声色的问道。

“陛下,臣以为平价法虽有益于民,但按内吏腾的建议,恐使商人做大,我大秦一直以法立国,以耕战为本。若以内吏腾所言,恐动摇国本。”作为法家代表,军功制的维护者。李斯当然要第一个发表自己的看法。且上来就是一个动摇国本的大帽子。

“各位可还有看法?”秦始皇微微点下头示意李斯退下,环视一圈朝堂上下。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张羽在李斯退下时就打量了一圈朝臣反应,基本武官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文臣大都持反对态度。让叶腾上书,一来是吸引下火力,二来就是观看朝臣反应与秦始皇的意思。既然秦始皇没有一口否决。那么,叶腾的上书确实已经打动了秦始皇的内心。不过秦自孝公以来,以农为本,压制商人,奖励耕战的立国方针是秦一统天下的基础。若轻易变动,确实容易动摇国本。

“羽翼君有何看法?”秦始皇不悲不喜的声音传来。朝堂众臣亦议论纷纷,王贲与蒙毅皆打眼色让张羽退下。这种改革族制的朝议可不是能随意发言的。此事最易得罪权贵,一旦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下场比商鞅好不到哪里去。而奖励耕战的军功授爵制就是朝堂权贵的利益。现在要提拔那些一直被压制的商人地位。就是在割军功门阀的肉。

“臣认为,平价法有利于朝廷掌控民间贸易,平衡物价。制止了商人随意哄抬物价与肆意打压物价,形成贱买贵卖的隐患。此法于民,于国皆有益,即使有些瑕疵,也没有丞相所言动摇国本那般夸张。”

“商人哄抬物价、打压物价这种事自商君变法以来,基本杜绝,商人地位地下,在法网之下无不克己复守。到是平价法一出,商人地位有所上升,容易与地方行成羽翼君所言的贱买贵卖。”李斯出言反驳道。

“丞相所言,羽不敢苟同。商人自古逐利,丞相所言的商人哄抬、打压物价的现象基本杜绝。其实这在天下比比皆是。”张羽摇摇头道。

“比如南方荔枝,每斤在咸阳最低售十钱。而商贾在南方的收购价是多少众位大臣知道吗?”张羽环视朝中大臣。伸出两根手指道:“不到二钱!”

“什么?不到二钱?”朝堂众臣皆议论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很吃惊吗?这还是普通收购价,有时年份不好,遇到大雨,这个价钱还得降,有时连一钱都没有。而年份不好的时候,在咸阳售出的确更加昂贵,去年南方就下了连绵不休的大雨,吾在南方买过荔枝。每斤才一钱二。诸位!你们在咸阳有卖过或者听过荔枝的价格吗?”张羽问道。

“是多少?”秦始皇问道。

“陛下,最低时售卖价是十三钱五一斤,最高时是十五钱一一斤。这些是皇室的收购价,至于市面上的,臣府中曾买过十五钱六的价格”少府令章邯出列道,荔枝是上好果品,少府自然有收购供应皇室。

“这!这些商人果然该死!

“不错!竟然如此贱买高卖!视法律于无物。”朝臣一听差价如此之大,个个议论纷纷,愤慨不已。

“众位不必如此激动,这都是小场面。”张羽笑着道。

“那请问羽翼君,什么才是大场面?”李斯问道。

“请问丞相,一小袋盐价值几何?”张羽问道。

“那得看多小?”李斯道。

“足够一千人食一年之盐。”张羽道。

“粗盐价八百钱,精盐价一千五百左右。”李斯想想道。

“在下征百越时,曾以精盐数十石、粮五百石、布百匹换的越人象牙、虎皮、犀甲、矿石、宝石若干。并获得越人兵甲三百以为前驱,遂下蛇越。获利数千金。价百万钱。”张羽扒着手指数到。

“什么?”

“这么暴利?”

“怎么可能?”

这下朝野上下真的震动了。

“羽翼君,私自将盐、铁等卖给外族可是死罪!”李斯抓住张羽所言用盐换物资,严肃道。

“陛下,当时羽翼君深入敌后,一切军用物资难以补给,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王贲闻言,出列解释道。

“此事后来亦上报过,所得物资也归于少府。”

“无妨!羽翼君所言可属实?”嬴政问道。

“回陛下,确实属实。而且这种事现在都有发生,一些越地家族就是以粮食、粗盐、铜器等于越人作为交易的。以少量的代价换来高额的回报。这种事是禁之不绝的。只能引导,而不是以法严查。”

“这些人枉顾法律,不严查不足以振国威,羽翼君此言,难道那些人都是你包庇不成?”李斯道。

“丞相此言差矣!这些完全是旧楚留下的问题。基本楚之封君家族皆与百越有以物换物的关系。且百越能信任的也只有这些人,当初我能与百越达成交易,也是因军中有个封君之后作为中间人。越人并不信我中原人,只信任楚人。”张羽摇摇头道。

“羽翼君说这些,跟平价法没什么关系吧?”秦始皇道。

“平价法只是调节大秦内部。而我今日所言,只是想向陛下与诸君说明。大秦已不是当初坐拥关中数百里的王国。而是坐拥九州七国数万万里的帝国,革商君之法。刻不容缓。”张羽作揖道。

“革法?不知羽翼君如何革法?”李斯笑着道。动法家之根,是李斯所不能忍的。

“商君变法曾言:治国不以一法,则国不必法古。昔秦方数百里,受七国所辱,兵弱将寡,国贫民穷。商君遂以军功授爵激励三军国民,以奖励耕战富国强兵。历六代先王,遂一统九州。使得六合同风,九州同贯。”张羽说起秦的发展史,众人亦点头同意。面露微笑。显然很自豪。

“然秦既以统九州,昔日治王国之法,今已难治帝国之图。其它的不说,就已戍役来说,昔秦人满十六皆得戍役。然秦方数百里,以巴蜀役韩,方月而至,今秦戍卒役,南人戍北也,近半载而至。戍之月余,又已半载而归。不说南北水土不服而毙者。光无粮而毙者十之一二。所以,臣今日借内吏腾所言,给众位大臣们提个醒,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治理王国的方法不在适宜治理帝国。开放商业,改变戍役只是初步。还有太多的治国理政方式都得改变。”张羽沉重的声音回响在秦王宫内。众臣皆不做声。等着秦始皇的意向。

“三公九卿、羽翼君留下,其他人退朝。”良久,秦始皇的声音传来。

“诺!”

随着大多人退下,众臣皆知道,大秦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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