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同学们纷纷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王恺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狂风骤雨仍旧很急,窗玻璃上,雨幕哗哗而落,但已没了那张惨白鬼面。
他神情稍缓,其实现在想想,这鬼脸总不可能恰好卡在自己踏入修行的这个节骨眼儿才产生的,只是自己修了冥想法,才刚好看到了它。
之前它没害人,现在应该也不会。
“最起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吧?就算会,全校这么多人,我跟她无冤无仇的也不能找上我。”
他自我安慰着。
只是那鬼长得实在凶厉,看着就不是善鬼,如果有害人的能力,肯定是不惮于去做的,估计是因为灵气复苏还没正式开始,所以能力有限,没法害人;或者已经在害人了,只是打的是温水煮青蛙的套路,缓慢吸收人体的阳气,所以没造成伤亡......
应该是这么回事,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瞎猜,明清时期的传奇狐鬼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鬼会吸人阳气,免得阴阳失衡。
只是不知这雷雨天气,代表了纯阳至刚的天雷下,那恶鬼怎么还敢大摇大摆趴窗户沿儿窥伺。
他只修了部冥想法,而且只开了个头儿,对鬼这种东西完全是一知半解。
杨木兰轻轻拍了一下王恺的桌子,问道:“你收拾好没?”
语气似有些嗔怪,王恺猛然回神,见班里人居然已走得差不多了,连忙将必要的东西装进书包:“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她诧异道:“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想什么呢?”
笑容有些狡黠,心里大概是猜想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留自己到拖时间,免得人多眼杂,想办些坏事之类的,于是脸颊又不禁腾起一片红霞。
王恺面不改色地从杨木兰手里接过来了那把有花边儿的粉伞,扯谎道:“想题呀,今儿晚上老师布置的那道课后题,我算出结果了,要使不等式成立,X应该是1/5。”
他是真算出来了,数学比文科更吃天赋,这冥想法一修,别的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变化,脑子确实真真切切地变聪明了……高考最起码能多考50分,京大很有希望呀。
这下又不怎么想被国防大学特招进去了。
话刚说完,他就被踩了一脚,有些纳闷道:“不对吗?我算了挺长时间的,回家我把过程发给你,咱俩互相印证下?”
杨木兰迈开大长腿,走在昏暗的楼道里,大声道:“王恺,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像个掉书袋的教书先生,搁五十年前,大概就是那种穿着发白的中山装,胸口永远别着一支钢笔,鼻梁上架着副没框眼镜的那种。”
王恺“啊”了一声,心想“这又是个什么破评价”,果断反驳道:“我又不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眼镜吗?”
“不然嘞?”
杨木兰突然后退两步,拉住王恺的胳膊,指了指前面,食指伸在唇前:“嘘!”
昏暗的阴影中,隐约能看到俩人影在楼道里纠缠在一块儿,扭动着身体。
王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见了鬼呢,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隔壁班里的一对儿情侣,正抱着互相啃呢,大概是特别忘我,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理会。
杨木兰悄咪咪躲墙角偷看,小声道:“是陈熙和她男朋友呀。”
王恺无语道:“喂,咱们还赶时间呢,现在都快四十五了,把你送回家我才能回去,到家估计都得十点半了,我还得给我弟检查作业呢。”
杨木兰嘀咕道:“现在雨这么大,我这么一把小伞哪遮得住咱俩,再等等呗,反正你连课后题都解出来了,回去也没什么事干了。”
王恺撇了撇嘴,你就知道我没事干?
就算作业写完了我还得冥想呢!
你这小丫头懂个锤子哟!
杨木兰突然看清了什么,戳了戳王恺的肚子,有些激动道:“那男的不是刘广呀,这才几天呀陈熙又换男朋友了,你认识那男的不?”
女人果然是女人,谈起八卦总能口若悬河。
王恺瞅了眼,嘿,还真认识:“那是褚学良,这次月考年级第三,就是期末考试坐你前面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儿男生。”
王恺嘴上应付着,心里其实是有点无奈的,我都开始修行了,马上就要踏上拯救地球的道路了,结果居然在这儿陪你说些校园八卦?
虽说少年人的肩头担不起国家兴亡,但全担着草长莺飞,少年慕艾,也挺没意思的。
校园爱情虽然纯真美好,但就好比无根之花,也就插在花瓶里好看两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凋零,反正他是从没打算在高中时期谈什么恋爱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以后再说,现在他反正是不后悔。
“噢我知道他。”杨木兰若有所思道,“小青还喜欢他挺久了呢,没想到看上去是个斯斯文文的人,背地里居然早跟陈熙这个小狐狸精搞在一块儿了,看这个架势,正是干柴烈火呀。”
王恺有些无奈:“人家生性风流,喜欢多交些不同的男朋友咱们又管不着,跟我们也没半毛钱关系,何必叫人家小狐狸精呢?”
杨木兰有些生气:“我就叫,你无缘无故为她打抱不平,难不成你也想和她风流几天?”
王恺更无奈了:“哪里有,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么说只是觉得‘小狐狸精’这词用的有些过火,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虽说换男朋友勤了点,可大概也就是不懂事罢了,班上那些女生整天传人家是公交车,被大老板包养,给钱就能上,这种话用在一个高中生身上,你不觉得过分吗?就算大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没看见事实,也不能背后这么说人家呀。”
杨木兰微怔了下,虚心接受道:“对哦。但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句小狐狸精,没这么过分吧?”
王恺皱眉道:“‘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还有‘勿以恶小而为之’懂吗?”
杨木兰看着王恺认真的表情,表情有点垮,想笑,但很快又憋住,她双手合十,向王恺道歉:“对不起王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听她们瞎说了,也不会在别人背后说人是非了。”
王恺挑了挑眉,刚想说孺子可教也,后脊梁突然腾起一阵熟悉的白毛汗,寒意直上心头。
只见在那一对儿纠缠的男女头顶,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缓缓浮现,墙壁上受潮气变得浮于表面的墙皮簌簌而落......
女鬼披散的头发间,没瞳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两个人。
像是感受到了王恺的视线,女鬼的头颅犹如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转来,咔咔作响。
怨毒的眼神扫视着空荡荡的楼道,半晌才重转回去。
而此时,王恺才拉着杨木兰的手,从旁边教室里走出,迅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