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跟猎户结婚了!
她穿上了大红嫁衣,头戴凤钗金冠,都是猎户一手敲出来的,两人多年的爱情马拉松终于修成正果,看得王恺也倍感欣慰,露出慈父笑容。
他是比较古板,但他并非不解风情,他会欣赏美,也乐见于别人大撒狗粮,并在心中送上祝福。
只是他曾在接引地脉之气入体时,惊鸿一瞥看到过后续的场景。
是猎户的弟弟,那名樵夫,在最后用一把斧头杀了小狐狸。
其中曲折他不得而知,但结局猎户的悲怆他已提前知晓,于是看着这一幕时,心中便笼罩起了些许阴霾,越发明白为何大家都那么讨厌剧透党了。
新婚这天,小狐狸吐露实情,自己其实是青丘子嗣,受到被镇封在此的老祖血脉召唤,才会一直徘徊在此,但却找不到进入洞府的方法。
这解释了为何小狐狸会奋不顾身,撞在冰川上,那是为了用她的血脉唤醒被施咒陷入永眠的先祖,但她只解释了这个,却没再解释她的修为为什么如此低微。
按理说青丘血脉应该极为强大才对,当初黄帝战蚩尤,青丘站在蚩尤这方,一位青丘族的绝世大妖连斩黄帝麾下多员神将,力能诛仙!
青丘后嗣,本不该如此弱小才对。
但猎户也没追问。
他也在洞府崩溃那一刻得知了父亲为何会死于此的前因后果。
那些冰川前林立的冰雕都是历代觊觎这里宝物,从而闯进来的修行者,但谁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代修行者的洞府,而是那人为了镇压这只青丘狐筑成的封禁之地。
他们一窝蜂闯进来,在搜索宝物与传承的过程中,受那只古老的青丘狐的力量影响,不知不觉冻结在原地。
他们的灵魂部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衰亡,但猎户的父亲才被冰封二十年的时间,虽然衰弱,但还存有意识。
在冰封的身体随着洞府崩溃而消散后,他的灵魂得以逃脱,将自己侥幸获得的那门修行法诀交付给了猎户并将前因后果告知了他,随后才受到感召,下了地府。
他的父亲在他小时候,为了找寻医治母亲伤势的灵物,遍寻整个云顶山,最终机缘巧合发现了那座洞府,所以他将所有医治母亲大道之伤的希望都投注在了其中。
毕竟他们不过是一介散修,勉强修行这么多年,根本没有积攒下来积蓄,刨开这里,在别的地方能有所收获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自此,他为了破解洞府的秘密,倾尽心血,日夜在此苦等,最终等到洞府开启,还来不及回去通知,便一头闯入。
然而却还没搜寻到所谓的宝物,就被那股森冷的寒意渐渐种入心头。
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儿时,却已然是积重难返,这股力量着实可怕,带着润物无声的侵蚀,到意识到不对时,身体都已僵硬,勉强跑几步,也不济事了。
父亲最后说道:“明明前面看到那些冰雕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危险的,可是......你母亲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为父最遗憾的是,没能见到你娘最后一面,还有......没能亲眼看着你们长大。”
猎户心结消散,不再自称云顶山中一猎户,恢复了自己的本名“涂山猎”,他的父亲姓“涂山”,来源于大商一个小族。
涂山猎心中要说因此而憎恨上青丘一族,倒也不至于,毕竟其父贪念在先,那股冰封力量又根本就是青丘狐无意识散发出来的。
若是不因洞府宝藏而心生觊觎,便不会靠近,更不会因此而亡。
如果因大河能溺死人,便憎恨大河确实无理。
只是涂山猎心中仍是有了心结,对于他们这种小修士,似那青丘一族古老者般的强者,无异于蚍蜉蝼蛄。
他一定要变得更强!
这是最朴素的修行观,不求大道,只求个人伟力。
新婚这天,小狐狸化形的女子美到人间极致,只是仍旧弱小,没什么法力在身。
但猎户不一样,他的修为与日俱增,几乎是没有瓶颈般地便接连突破,凝聚出了金丹,从此命不由天,享寿五百载。
他自洞府中得到的修行法诀名为却谷食气法,名字很简朴,顾名思义就是辟谷以气代替食物,是一门相当古老的古修法。
跟云上琅琅书相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却谷食气法是先秦时代最流行的修行法诀,胜在稳健,一步一台阶,不像云上琅琅书,属于勇猛精进,大开大阖的那种。
洞房花烛,王恺没好意思去看,毕竟“非礼勿视”。
两人在深谷中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新婚生活,当然,骤然面对从宠物变成娇妻的小狐狸,涂山猎不可避免地会感到不自在,但时间久了,也就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三年后,他们诞生出第一个小宝宝,涂山猎起初还有些惴惴,所幸诞下来的是人形,只是双耳尖尖,毛绒绒的,后面还拖了条尾巴。
比他想象的红狐脸儿要强多了,涂山猎自此,脸上罕见地常常挂起笑容,似乎连那冰冷的内心都开始融化。
但这天,却从外面涌来了一群衣衫褴略的难民,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弟弟,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善良樵夫,也可以称其为涂山樵。
初见时,涂山猎就大皱眉头,山中本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被他们经营良久,辟了农田,盖起了草屋,宛如世外桃源。
这么多人一股脑儿涌进来,立刻便破坏了这种宁静。
“哥!”
涂山樵大喜:“哥,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涂山猎冷冰冰道:“呵呵,把我地窖里食物尽数私自分给他们的你,恐怕巴不得我死了吧?”
涂山樵脸上升起羞愧之色,惭愧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对,可大家当时只是为了活命,委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也多亏了你当初留下的那些食物,不然大家肯定要饿死不少人,他们也都很感谢你,还为你立了生祠呢。”
涂山猎冷冰冰道:“关我何事?我且问你,若我当时回到村里,食物被你等盗窃一空,我该如何生存?”
涂山樵语塞,良久才干巴巴道:“哥,你本领那么大,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涂山猎冷笑:“呵。”
涂山樵讪讪地笑了笑,和涂山猎东拉西扯了两句,又道:“哥,这次外面周侯姬发跟商王打得天崩地裂,我和村人们为避刀兵之祸,只好迁入山腹,本来还想着大家一穷二白,就是到了山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幸亏有哥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涂山猎面色陡然化作森寒,恐怖的气势轰然爆发了出来,他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你们的事情关我何事?”
他像是暴怒的雄狮,冷冷地望着涂山樵身后的人群:“这里一草一木,田舍水车皆我亲手所造,你们若敢染指丝毫,我定让尔等污血流遍云顶山。”
一声轰鸣,山谷中狂风大作!
噗通——
一大片人跌坐在地,三年时间,涂山猎早已接近了元婴期,就算放到整个修行界,也不再是无名小卒,哪怕只是气机散发,又岂是一群山野愚夫所能抗衡的。
涂山猎屈指化刀,在身前一划,划出了一道沟壑:“以此为界,但凡谁敢逾越一步,便斩双手,逾两步,削四肢,三步死,四步便叫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草屋里推门走出了红衣女子,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猎,怎么回事?”
涂山猎语气顿时缓和,轻声道:“与我们无关。”
而另一边,涂山樵却浑身颤抖着,在他眼中,那女子居然是一只狐首怪物,他喃喃道:“怪不得我哥会变成这样,原来是受狐狸精所惑......”
而另一边,村民们也缓过劲儿了,开始小声哭诉:“我等当年是取了阿猎的食物,可饥年到来,我们不吃就会死啊,我们也为此深感愧疚,为其立下生祠,日夜祭奠。”
“这阿猎也是我们村的一员,原先还道他死在野兽腹中,今日一见本还欣喜若狂,可谁知他怎生如此绝情?”
“也罢,是我等当年做的不对,阿猎不原谅我等也是理所应当,可你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万万不可因我二人兄弟阋墙。”
“就是啊,他不管我们,总得管管你这个弟弟吧!”
“毕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至少要你过去吧?”
“欸,刚刚那女子可是阿猎得妻子?是哪里人氏,我等怎么从来没见过?”
有人阴仄仄道:“依我看,怕不是个妖怪!”
涂山樵义愤填膺,道:“乡亲们不用劝我了,我哥不过是受狐狸精所惑,待我劝回他,必定不会再这样对待大家!”
“当初的事我一人承担便是,跟你们无关,我涂山樵一人做事一人当!”
看到这儿,王恺其实心中对后续发展已然有所猜测了。
这樵夫以为是小狐狸蛊惑了涂山猎,所以才动手杀狐,只是可疑的是,这樵夫本领有限,就算有些拳脚功夫,也未必是狐妖的对手。
再则说了,涂山猎分明对这伙人的态度是极度抗拒的,按照他的性情,可绝对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看似冰冷,实则内心圣母的男主角。
他内心本身就只在乎自己父母和小狐狸,连这个亲弟弟都没什么地位,怎么可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王恺心中起疑,继续淡定追剧,不过情知这一场大戏,已经即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