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望着面前熟悉的场景，心中生出一股恐惧。

此时的他正身处不夜天城，在温氏倒台后的众仙家第一次集结讨伐他夷陵老祖时的场景。漫天的黑气呼啸而过，将本就血腥混乱的战场搅得更加瘆人。

“这是，这是哪？谁把我弄到这来的？出来！出来！”魏无羡仰天喊道，周围却没人理他，想是早已杀红了眼，都分不清敌友了。

除了她。

“阿羡！”

魏无羡猛然回头，一个身着孝服的女子焦急慌乱地在战场中央，一双眼睛中盛满了担忧。

“师姐。”魏无羡看见她，便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知道一件事：保护她。

可是，噗呲！

一把长剑划破了空气，从后面刺穿了江厌离的身体。

“师姐！！”

魏无羡疯狂了，再一次。

“师姐，师姐！”魏无羡跑过去跪下，可地上的人，早已没了温度。

“师姐，啊！”魏无羡大吼一声，伸手一抓，一个黑衣人便到了他手中，稍一用力，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可怜的姑娘啊，看着她再一次死在你面前，感觉真不好受，是吧？”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魏无羡回头，那是他自己。

面色苍白，一身黑衣，手中陈情转动着，鲜红的流苏穗子灵动而飘逸。

“不可能，你是谁？你是薛令铎？”魏无羡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不，当然不是。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兄弟。我就是你。”“魏无羡”的笑容极为阴森。

“谁是你兄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魏无羡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魏无羡”似乎听不到威胁，若无其事指着地上躺的那个被掐死的人说：“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认识，他哥还是他弟找我寻过仇，好像还断了条腿。”

“你记混了吧？我怎么记得是被箭射死的那个？算了，你真以为江厌离的死是个意外？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唯独这个修为平平的能一路杀进来找着你？”

魏无羡看着地上躺的那个人，脸着的地。

“翻开他看看，是谁？”

魏无羡翻开他，却发现那个人的脸还是他自己。魏无羡一惊，回头看，那“魏无羡”不知何时已消失了。

“淡定，在这呢。”那“魏无羡”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土。

“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魏无羡握紧了拳头。

“别急，看看我。我是谁？”“魏无羡”说道。

“鬼知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魏无羡”说道，“我是你内心深处的那个真实的你，也是杀了你的师姐的那个你。是你，魏无羡杀了你的师姐。”

“胡说八道！你给我滚！”魏无羡手一挥，一道血刃飞出，“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砍死了身后的几人。

“你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吗，魏无羡？我说了，你见到的都是真实的，都是你心里的对真相的理解。在你心里，江厌离，就是你害死的！”

“不，不是，那是……”

“那是意外？还是阴谋？”“魏无羡”放声大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些，我就不会出现在这了。但我在这，是想告诉你，你曾经有机会救回她，你信吗？”

“什么？”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突然周围安静了。魏无羡发现自己身处金麟台的祠堂门前，一口做工考究的棺材上画着怒放的金星雪浪。

“你是……魏无羡！是魏无羡！来人！快来人！”一个妇人的声音，魏无羡认得她，金夫人，金子轩的母亲。同时祠堂中另一个女人转过了身。

魏无羡却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那些人把他环环包围。

“就在这，你本可以杀了这些人，然后带她一走了之。这是你救她的机会，而你错过了。”“魏无羡”说道。

“我若真这么做了，师姐她会恨我一辈子。我自己也会。”

“可至少她能活着！”“魏无羡”的声音高了些许，“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魏无羡？江澄说的对，你是有英雄病，做事从不计较后果，所以才导致你失去了所有。可结果呢？江叔叔虞夫人死了，你要保的温家人也死了，现在连你的师姐你都要失去了。就是因为你这种看似大慈大悲，英雄大义！你从来就没有认清过你自己。”

“我没有认清？我没认清什么？”

“你是夷陵老祖，鬼道第一人。你从乱葬岗出来后，你就该明白，你不该在入世了，除非你心够狠。除非你能做到圣魔宗能做到的事。”

“圣魔宗？屠杀无辜我的确做不到。”

“无辜吗？你不无辜吗？她不无辜吗？这些人真的无辜吗？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圣魔宗变成了天下的噩梦而你死得那么惨吗？我告诉你，兄弟，不夜天的那些人就算翻一倍进了当时的乱葬岗都是有来无回。可你却没死在那，反而就是毁在了你曾经在射日之征中要保护的那些人。有时候这世界不需要你这样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英雄，他们更需要的是个强者，一个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代表着强大的强者。”

“可我不是。”

“你是，你有阴虎符，神王给你的力量。可你放弃了，你选择与他们讲道理。”“魏无羡”的语气充满嘲讽，“一匹狼向一群羊讲道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