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抵挡了刘表部队的六次冲击，每次处理的让刘表和刘备恶心的刚刚好，不求有功，只求能狠狠地打荆州士兵的耳光。

到了最后，武将们还能再战，军心已经不可用。

刘表无奈，只能转作守势，看着三分之一的荆州被天子卫控制在手。

据说站在城头，刘表气的大口吐血，紧接着荆州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大公子刘琦陈兵不去，刘琮和蔡氏也是万分紧张。

李肃现在根本管不了这些，如今他已经确定荆州兵短期内肯定不会有大动，赶忙带上亲卫，千里奔袭，追赶李儒的队伍。

似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是如此的真实。

吴明跟在李肃背后，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他的心头也是感觉异常沉重。

李肃一队，没有丝毫停留，在距离洛阳五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李儒的队伍。

确切的说不是李儒的队伍被自己追上，是李儒的队伍停住了。

李肃翻身下马，直奔李儒车仗，周大伟已经坐在李儒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子。

李肃放缓了脚步，轻轻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

周大伟扭头，脸色难看，但还是勉强微笑：“回来了伟公？辛苦了。”

李肃皱着脸，有些委屈，但是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下，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周大伟点点头：“是不是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文优的事情不怪你们任何人，你们都已经做的很好了。”

一旁的臧霸瞪着赤红的双眼不说话。

华雄默不作声，九尺的身高，像是沉默的大山。

李肃紧咬牙关，良久轻声问道：“师父，文优怎么样了？”

周大伟没说话，二牛轻声道：“华佗先生过来看过了，说是底子太薄，时日无多，目前只是续命，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李肃呆住，旋即大怒，忍不住吼道：“华老头胡说八道什么，我这就去把他逮回来，他不是当世神医么，不是起死回生么，一个神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肃作势要离开大帐，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别闹了，伟公，都不是孩子了，干嘛大吵大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齐齐向着卧榻看去，脸色苍白的李儒睁开双眼，虽然无力，但是面带微笑。

二牛赶忙喊道：“师父，文优醒了。”

周大伟坐在李儒身旁，眼神里写满了难过。

李儒轻笑：“先生何苦如此，乱世人命如草芥，春去秋来，草芥枯黄，每一年都悲秋造作，那还过不过日子了。”

周大伟无奈：“就你会说话，如果躺在这里的是我，这话你也能说出来？”

李儒轻笑，没说话。

二牛扶着李儒挣扎起身，靠在床头。

众人自觉围成一排，不说话。

臧霸早就眼泪汪汪。

所有的师兄弟里最不喜欢开玩笑的就是李儒，但是臧霸觉得作为师兄，自己应该经常照顾李儒，所以和别的师兄弟相比，臧霸对李儒的感情最深，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有些恍惚。

李儒看向众人，突然笑道：“人的命，天注定，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个时候刚刚遇见先生，我已经知道自己身患重病不久于世。”

李肃看向周大伟轻声笑道：“先生，那时候见你，真的是与当世人不同，虽然还青涩，但是有些举动，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那时候的我其实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活下去，我不信命，但是命也不搭理我，我在这世界上的日子本来就没有多久，我也遍访名医，但是结果都一样，所以我索性不在相信岐黄之术，觉得不如随心所欲，过好每一天，正好当时先生收徒，一脸的江湖骗子的模样，我当时觉得好玩就拜了师，没想到当时先生一眼识破，当时我还真真正正怀疑过一段时间，是不是真的有仙术，或许我可以不死？”

周大伟眉头一皱，紧紧抓住李儒的右手。

李儒微笑接着说道：“我曾经助纣为虐给董卓当智囊，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世道上自己就这么孤单的死去太不值了，如果可能，我愿意让天下人为我陪葬，人命这种东西还不如祭祀神灵的猪头值钱，董卓嗜杀我反而乐在其中。”

李儒停顿，转向李肃，轻笑道：“当时拜师，主要还是冲着伟公，我当时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我当时拜师最大的乐趣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天下最傻的人变的更傻。”

李肃哼了一声，掩饰不住哭腔。

李儒扭头看向周大伟：“先生你可知道，李肃当时大义凛然的把你说的就跟救世主一样，信了你，简直天地永生，再看看现在的他，和那时候比真的不一样了。”

周大伟轻笑，李儒所说，一字一句，似是昨日，似在眼前。

李儒笑道：“第一次见二牛，感觉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傻小子，先生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伟公做事一根筋，大熊长得高大心眼却小，宣高师兄是个嘴笨的大师兄，公台是个野蛮的江湖客，白驹过隙，还没相处够，怎么就要散了呢？”

二牛鼻子发酸，吴明已经开始哭鼻子了：“文师兄，你忘了说我了。”

李儒笑着看向已经是个男子汉的吴明摇头轻笑：“好啦，第一次见你，文师兄就知道你必然不凡，将来会是这世道千古流芳的大英雄。”

如果是平时，吴明肯定小尾巴翘上天，但是今天吴明满意的点头，泪水已经决堤，只是没有出声。

李儒看向周大伟：“先生，我本来底子就弱，去年刘协派人暗害我让我的身体更加支撑不住，我知道等不到天下一统的时候，所以我想战个痛快，放肆个痛快，异姓称王，指点千军万马，叱咤朝堂，这些我都做过，无悔了，能和弟兄们一起吃上一盆红烧肉，痛快饮酒，我那时候才真的觉得自己活着，突然没那么怕死，人活着是因为不孤单，毕竟闭上眼，太黑了。”

周大伟扭过头去，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通天塔内，他更是经历了再次的离别，人总是高估自己面对感情的能力，我们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变得铁石心肠，但是实际上，每次痛苦的力量总是让人招架不住，痛彻心扉，却无力呐喊。

北风起兮，院中遍地黄叶被吹卷的漫天飞舞，曾经繁茂的树上，最后一片树叶倔强的站立，风吹雨打，不曾低头。

冬天要来了，周大伟感觉眼角的泪水是如此的冰凉，刺痛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