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还算年轻,鬓上已经开始有丝丝白发。
御书房,刘协和周大伟对视。
刘协费力地笑笑:“丞相怎么今天有空和朕单独聊,有什么话派人传个话就是。”
周大伟看着眼前奔波多年的天子,没有少年的稚气,青年的热血,中年的沉稳,反而是一丝胆怯和暮气沉沉,像是一个死守着财宝的老抠门,不安的注视着周大伟。
周大伟看了看旁边的椅子。
刘协大惊,赶忙吩咐:“都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干什么,快给丞相赐座。”
内侍们一阵手忙脚乱,周大伟轻轻坐下,气定神闲。
周大伟伸手,带剑入宫的二牛递上一个水杯,周大伟缓缓喝了一口,双手捧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汉朝天子。
刘协有些尴尬,自从上次伏皇后宴请周大伟之后,周大伟身边永远跟着带剑的护卫,周大伟也从来没有在皇宫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刘协有些局促,周大伟缓缓开口:“陛下,大汉如今支离破碎,到底是什么原因?”
刘协脸色有些涨红,赶忙说道:“都怪十常侍乱政,也怪董卓乱用天下民力,更怪各路诸侯不听调遣,肆意妄为,还有……”
周大伟微笑:“怪李儒大权独揽,目无圣上,怪我周大伟飞扬跋扈,觊觎神器?”
刘协原本是想讨好一下周大伟,听到周大伟的话,刘协一时愣住,紧接着脸色苍白,赶忙解释:“丞相……”
周大伟并没有生气,语气幽幽:“陛下觉得李儒如何?”
刘协急忙说但:“魏王心系天下,是朕的股肱之臣。”
周大伟忍不住哈哈大笑:“陛下倒是幽默。”
刘协有些尴尬,但是如果不这么说难道说实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成人的世界本来就是明明知道彼此在说谎话,但是谎话要真诚地说下去。
周大伟看着刘协接着问道:“陛下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协想都没想,没有一丝犹豫:“治世之能臣,认识丞相是朕最大的幸运。”
周大伟笑的无奈:“那么我再问陛下,董卓死了有李儒,李儒死了有我周大伟,那我周大伟死了,陛下觉得下一个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将大权上交,每天山呼海啸表忠心?”
刘协一愣,这个问题他特确实没想过,他只想让董卓死,让李儒死,让周大伟死,但是他们死了之后这个朝堂变成什么样子,他没想过。
周大伟看着茫然的刘协,语气有点淡淡的伤感:“文优曾经不看功名,不计得失,只是想身居高位为天下人做些事情,结果天下人都认为他好欺负,屡次陷害于他,后来他称王,威震天下,反而那些曾经大骂他乱臣贼子的人一个个夹着尾巴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再也没有小动作,陛下啊,人是不是都是这么贱骨头,被打骂才俯首帖耳,稍微纵容就丑态毕露?”
刘协脸色苍白,有些瑟瑟发抖。
周大伟继续说道:“臣不敬君,有悖纲常,但是不君不臣,全都是臣子的错么?”
周大伟目光灼灼,刘协体如筛糠。
周大伟起身,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刘协的御案之上,端详着这张自己不久前让百业家具刚刚定做的桌子,轻声说道:“陛下,天下大乱,天下最悠闲的就是陛下了,作为臣子,就应该为陛下分忧,从今天起,陛下以后不用早朝了,安心在宫中静养即可,大汉的天下我替陛下分忧。”
刘协浑身颤抖,轻声哀求:“丞相,是朕错了,当初不该听信谣言,对魏王……”
一直沉默的周大伟勃然大怒:“闭嘴!你若能知错会这样对文优?你若能知错会让后宫妇人袭杀我?你若能知错天下忠良会弃你而去?我的好陛下,剩下的一生,好好想想,大汉为何而亡可好。”
周大伟转身离开,背影坚决,刘协瘫软在地,目光呆滞。
寒风袭来,二牛拿出貂蝉特意嘱咐带上的披风,批在周大伟的背上。
周大伟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身体有些佝偻,轻声问道:“二牛,你说早点这样,是不是文优就不会死了?”
二牛皱巴着脸,拼命摇头。
走出大殿的周大伟微微倚靠在二牛的怀里,没了刚才的健步如飞,现在的他步履维艰。
到了现在,周大伟才算把事情一一解决,一一放下。
李儒的死,流泪最少得就是周大伟,而如今,李儒的葬礼已经过去多时,周大伟反而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悲痛或许会迟到,但终究会到来,我之所以没哭,是因为我有太多事情要解决,我之所以悲伤,是因为我总会想起你。
寒风萧瑟,二牛像一堵厚实的墙,支撑着周大伟,周大伟像个疲惫的孩子,一步一个脚印,在薄薄的雪花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滴水成冰的天气,冻结不住伤心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