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皇帝的早朝，周大伟已经习惯，例行早朝结束，周大伟被一位年轻的內仕拦下。

周大伟看着这一脸青涩的內仕颤抖的肩膀，轻声笑道：“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你们都是怎么传我的，那些老狐狸也是过分，陛下召见，自己怕死，竟然让你这样一个孩子来找我，你叫什么？”

內仕屏住呼吸，肩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小人赵高，拜见晋公。”

周大伟一呆，紧接着摇头轻笑：“好名字，既然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个敢来送死的，以后我和宫中所有的消息都由你来传达吧，宫中的职位你随便选一个，就跟他们说，是我说的。”

名为赵高的小太监一呆，一脸不可置信。

周大伟笑道：“我这人说话向来算数，不用怀疑，但是只有內仕的官职，没有爵位，别想着学十常侍，会没命的。”

赵高赶忙下拜：“多谢晋公。”

周大伟一把将赵高拉起：“行了，带我去见陛下。”

赵高恭谨带路，周大伟没有带护卫，面带微笑，这个皇帝陛下，其实很聪明。

刘协虽然被周大伟幽闭，但是一应的用度没有丝毫的削减，和上次相比，刘协更加白胖了一些，身上的锐气少了很多。

周大伟势力口称：“陛下万岁，好久不见，陛下气色好了很多。”

刘协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周大伟：“晋公何须如此，都是俗礼，免了免了。”

周大伟起身轻笑：“陛下召见我何事，找人吩咐一声就行，何须如此隆重。”

刘协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碎发，满脸严肃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语气有些低沉：“晋公，我考虑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过错，希望晋公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周大伟按照礼仪微微躬身：“陛下哪里的话，身为臣子，不敢怨君。”

刘协苦笑：“晋公不必如此，今天朕请晋公到此，也是想商量一件大事。”

周大伟站直身体：“陛下请说。”

刘协一脸严肃：“晋公觉得大汉的气运还能有多久。”

周大伟眨眨眼：“大汉国运，必将万万年。”

刘协苦笑：“朕无能，不能维持大汉国运，不知道晋公愿不愿意让大汉国运延绵下去？”

周大伟轻笑：“作为臣子，为大汉殚精竭虑自是应该。”

刘协摇头：“我不是说作为臣子，这龙椅，朕想让给晋公坐。”

原本一直恭谨的周大伟眉头一挑，歪了歪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怕我周大伟不被天下群起而攻之？”

刘协赶忙摆手：“晋公误会了，最近这两个月我也想了很多，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我以前也觉得大汉有今天都是乱臣贼子霍乱朝廷，但是慢慢地，我发现，是朕太看中这个皇位了，以前天天想着怎么肃清朝廷，结果次次无功而返，如今这两个月我才发现，其实就这样安安静静呆着，整个天下反而更加安稳，就连朕身边的人都没了之前的风声鹤唳，都喜欢这种安稳，这一切都是晋公的功劳。”

周大伟有些不耐烦，干脆原地盘腿坐下，问道：“陛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皇位没有兴趣。”

刘协愈加恭敬：“就是因为晋公说过，所以我才觉得禅位是麻烦了晋公。”

周大伟无奈笑道：“陛下，安稳坐着，在皇宫里你衣食无忧，我也保证不会让人欺侮于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刘协挺直了身体，从原来的跪坐直接变成了下跪：“晋公，我受够了，这么多年，我连皇宫的门都没有走出，都说天下是朕的，但是天下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身边的人总是限制朕，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我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呆在这牢笼里了，哪怕是死，我也想死在这皇宫之外。”

周大伟轻生问道：“陛下，你觉得就算禅位了，你能过的比现在更好么，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总有一天，风景会看腻，身边的人还是会变得一样。”

刘协长跪摇头：“不在乎了，哪怕能过上一天不一样的生活，我都心满意足，晋公，放过我吧，让我在临死之前放下这家国社稷，放下我刘氏的所谓尊贵，让我做个普通人。”

周大伟盯着刘协的双眼，在他的眼神中，周大伟看到了真实的渴望。

周大伟摇摇头：“我不会同意的。”

刘协原本满脸的炙热的期望，慢慢变得失望。

周大伟想了想开口：“你再坚持几年吧，生个皇子，立为太子，禅位于他，我放你自由。”

刘协犹豫片刻：“晋公，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接受皇位么？”

周大伟伸直有些发麻的右腿，摘下帽子轻声说道：“我目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而你承受的是你的位置给你的压力，我只是想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于管理整个天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我不怕天下人对我指指点点，也不怕所谓的群雄群起攻之，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兴趣。”

刘协摇摇头：“我不信。”

周大伟轻笑：“所以你才会越来越孤家寡人。”

刘协似乎被触动了，低下头认真思考。

周大伟轻声说道：“你并不昏庸，但是却总是想着依靠别人去解决问题，官场那一套你玩的太溜了，但是脚踏实地的本事，你一丝都没有，别人的离你而去，不是背叛，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对于权位没有那么严重的依赖，那么他们就没必要围着你转，你不会真正去考虑别人的处境，你做事，不走心。”

刘协继续沉默。

周大伟也不管刘协能听进去多少，起身，拍拍屁股：“陛下，我要走了，我即将带兵去荆州，我的弟子没有完成的事情，我这个做先生的会完成他的遗愿，在这期间你还可以再折腾折腾。”

刘协抬头，看着周大伟摇摇晃晃的背影，大声说道：“不会的，晋公，朕真的知错了。”

周大伟没有回头，摆摆手：“臣告退了，陛下不用送了。”

汉白玉的台阶，周大伟一级一级走下，记得第一次拾级而上的自己那时候还是那样的青涩，高高在上的刘协，满脸分不出真假的笑意。

如今自己一步一步走下，韶华不再，风景如此不同。

皇宫内所有人对着这个掌控大汉命运的人毕恭毕敬，赵高引路的时候腰弯得更低。

周大伟突然轻笑，曾几何时自己已经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了，还好，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