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终究是没有拜白朴为师,归根结底,他是不愿意去认一个盗贼做师傅的。
他们二人都有各自的盘算。
李春风要求很简单,就是白朴不能够卸磨杀驴,利用完自己就杀了自己。
白朴的确也没有灭杀李春风的心思,但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让博取李春风的信任。
两个人都在计较着小心思,想竭力让合作稍微愉快一点。
沉吟许久,李春风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白朴抬眼看向李春风,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其实前辈只是经受不住这山顶的瘴气而已,只要离开了山顶,下山也就不在话下了。”
白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我有两枚破障丹,可以帮助前辈暂时抵御瘴气的侵扰,顺利下山。”
李春风交底了,明摆着告诉你,我是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
白朴神色微动,示意李春风继续说下去。
“我挺想相信你是个一言九鼎之人,但我没法做到,所以我待会儿会在破障丹之中做一些手脚,等离开了这里,我就告诉你如何解毒。”李春风淡淡道。
“老夫如何会相信你的鬼话?”白朴冷声道。
李春风耸耸肩,“前辈应该知道的,只要离开了这里,你想杀了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的确如此,可有时候你们这些蚂蚁也是能够伤人的。”白朴摇头道:“这个法子老夫不认同!”
李春风道:“可是你没办法让我相信。”
白朴道:“老夫立血誓!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见识浅薄,不太明白血誓的意思,还请前辈指教。”
“血誓就是以你我神魂立誓,有任何一方毁约,都将魂飞魄散。”白朴解释道。
李春风凝重道:“好,那就立下血誓。”
白朴右手伸出,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在身前空中虚画,不知在画些什么。
最后,白朴在左手食指轻轻一划,一滴鲜血从指尖滴落。
下一刻,异变突发,空间扭曲,竟然出现了一道道歪歪曲曲的线条,将鲜血拉扯进去。
“该你了。”
李春风也仿照着滴了一滴鲜血,随即受到了牵扯,与白朴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这些线条疯狂蔓延,将李春风与白朴牵扯在了一起。
李春风顿觉冥冥之中多了一缕束缚,想来应该就是这血誓的作用。
“这血誓如何解开?”
白朴道:“三日之后,会自行解开。”
李春风又道:“那如果三日之中,前辈出了什么意外,会怎么样?”
白朴骂道:“满口胡言,你最好祈祷老夫平安无事,不然你也得跟着送命!”
李春风缩了缩头,“那前辈一定要保重身体。”
“老夫才不放心你的安全,这三天就一直跟着你。”
李春风苦恼道:“那岂不是血誓解开了,你又可以对我痛下杀手了?”
如此一来,立不立血誓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早死和晚死而已。
白朴觉得与这个年轻人交流起来,很是疲惫,“老夫不屑杀你。”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
等下山之后,有了诸葛婵娟在身边保护,也就无惧这个老家伙了。
“把破障丹交给我吧。”
……
两人在路上沉默寡言。
这所谓的破障丹其实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丹药,固本培元之效,之前炼制的破障丹早就消耗殆尽了。
而之所以白朴未被瘴气侵扰,全是因为李春风有意吸收了白朴周围的瘴气。
下山比上山轻松了不少,仅仅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达了山脚。
李春风脚步一顿,看向正在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的白朴,缓缓道:“我带有女眷,你不能跟着我回去。”
“放心,老夫不稀罕和你待在一起,这枚玉帛你带着,遇见了危险就捏碎他。”白朴将一枚玉帛扔给了李春风。
“这东西只有这三天用才有效吗?”
白朴摇头,“老夫欠你一份恩情,就当是老夫报恩吧。”
语罢,白朴回头,淡淡道:“你小子也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其实江湖上好人也很多的。老夫虽未盗圣,但从不做违背道义之事。”
李春风心有所感,莫非自己真的错怪了白朴?
“多谢前辈教诲,我受教了。”
“你以后也莫要一个人到处乱闯,等你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再去,倘若你今日遇见的不是我,恐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白朴摆摆手道:“行了,言尽于此,江湖路长,有缘再见!”
李春风眼前一晃,就再不见白朴的影踪了。
对于白朴是好还是坏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儿也犹豫起来了。
他为什么会被关在那个地方?莫非是去盗墓,触发了什么机关?
李春风想不明白,摇摇头,驱使飞梭往七侠镇飞去。
此刻已是晚间,月明星稀。
李春风悄无声息的将七座石碑放在小镇的府衙门前,就离去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自此以后,七侠镇多了这么一个传说,有一位侠士,甘愿冒着生命危险闯上二龙山,将象征着七侠的七座石碑给带下山来了。
他们不知道那位侠士有没有受伤,但皆为这份大义所感动,于是立下了一座小碑,题名无名侠!
“侠,无名,心怀天地大义!”
这些都是后话,多年后李春风才会知晓这些。
此刻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客栈之中,一头扎进被窝里,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这一晚,他又梦到了那个和尚。
和尚回头,看见了原本黄沙漫漫的河畔变得生机勃勃,不禁微微一笑。
“我佛慈悲,黄泉可渡!”
和尚低声诵念佛经,转身,一步一步的继续走下去了,步步生莲,佛光璀璨,宛若佛陀在世。
李春风听闻黄泉二字之时,直接震惊不已,“黄泉岸也和人间一样吗?”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原本茂盛的丛林瞬间沙化,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再一次变成了茫茫大漠,死气沉沉。
和尚似有所感,回过头悲悯的望着黄沙滚滚,吟诵道:“阿弥陀佛。”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再一次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李春风看见了,刚刚产生的生机又在一瞬间湮灭,一次又一次的轮转,但和尚不为所动,一次又一次的度化着冥顽不灵的黄泉。
“何必如此执着?”李春风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