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刘益之才回到尚源县。龙明珠拒绝了刘益之的邀请,又和方伶俐结伴回豫章老家过年去了。
回到故乡里,回到温暖的家,刘益之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
刘父刘母买的是一栋单独的楼房,两层楼,除了浴室、洗手间和厨房,上下有五间房,一间客厅,还带有一个八十多平米的独立院子。
这楼房原本是县政府一位副局长修的,选的位置非常好,背靠着一条小河,跟一片绿树青山对望,正面隔着一道坎和几排树木连到了马路上,交通便利,闹中取静。因为副局长高升去了市里,就直接出售处理。刘母的同学跟副局长是老同事,帮忙牵的线。手续都齐全,钱一到帐就把过户手续办好了。
最妙的是这里离原来刘家住的地方非常近,刘父刘母还是喜欢留在老地方,跟几十年的老邻居们住在一起。
刘母李秀莲忙着准备年夜饭,以及祭祀的各色物品,刘父刘资初帮着打打下手,抽空就跑出去。这一年,刘益之争气,大把地挣钱,他就成了这一片的吹牛大王。要不是李秀莲三声五令,几经叮嘱,他能把儿子刘益之吹成南鹏首富。
刘益之想去帮忙,却被母亲赶了出来。看了一眼还在苦逼地复习功课,应对高考的刘雍之,刘益之决定出去走走。
今天的天色不错,厚厚的云层里有点阳光。路上的人多了不少,出去打工的人很多都回来了,让这一片热闹了不少。
沿着马路往老屋那边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伙人聚在一起,围着一堆用枯树枝燃起的火。这时候很多人家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大年三十置办年夜饭就好了。所以忙里偷闲出来吹吹牛,打打屁。
隔着老远刘益之就听到了一个泼辣的女声。她正是李国强的母亲,叫夏菊莲,因为性格泼辣,人家都叫她辣椒婆,本名倒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辣椒婆,听说你儿子国强伢挣了不少钱回来?”
“当然了,我家那台十八寸的彩色电视机就是他买回来的。”辣椒婆很自豪地说道。
“那就好,多亏他有个好同学,刘伢子给他介绍了一个好工作。“有个知情者说道。
“切,是我儿子的本事。刘伢子介绍的那个工作又苦又累,还没有多少工资。多亏我儿子有本事,被他们总,总厂长,嗯老总看中了,直接就提拔上去,当了领导,每个月能拿两千多。”
“是啊,你儿子有本事,早晚会像刘伢子一样,给家里也买栋房子。”
“你们说这刘伢子在南鹏做什么的?这么挣钱?听说开了公司?”
“哼,不要听刘老倌瞎吹牛,他刘伢子能开什么公司?茅厕(发si音)公司噢。听我儿子讲,他以前也在我儿子那家厂子做,做的不好被开除了,现在外面耍混混。谁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挣来的。”
“辣椒婆,话不能这么说。好歹你儿子的工作还是刘伢子介绍的。”
“我都说了,介绍个屁啊,介绍了那么又苦又累的工作,要不是我儿子有本事,还要在那里打苦工。”
“现在强伢子不打苦工,坐办公室了?”
“当然坐办公室,天天吹空调。我跟你们说,那些普通工人在外面干活,热得满身都是汗,我儿子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吹空调。”
“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我家强伢子还拍的有照片,就在他们办公室里坐着,穿着公司发的制服,可精神了。”
“挣到钱了,怎么不带个女朋友回来呢?”
辣椒婆顿了一下,又声音高亢地说道:“我家强伢子想带的,就是不知道带哪个。我跟你们说,男人有本事了,自然有女人来追。除了他们办公室的女的追我家强伢子,他们总厂长,不,是总董事,对,董事长的女儿看上了我家强伢子,哭着喊着要跟我家强伢子。我家强伢子有点看不上她,所以这次也就没有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辣椒婆鼻子一哼,不屑地说道:“刘老倌天天吹他儿子刘伢子挣到大钱了,怎么没带个女朋友回来呢?有钱还找不到女朋友啊?真是可笑。”
大家打了哈哈,其实心里都心知肚明,你家儿子长得那个样,说话都不利索,会有女孩子看得上?还董事长的女儿哭着喊着要跟他,那得多眼瞎啊。
有人眼尖,看到刘益之走过来了,连忙招呼道:“刘伢子,快过来烤火。”
众人转过头,纷纷招呼刘益之过来,还挤出一个最好的位置。
“几位叔叔婶婶都在呢,没事出来烤火闲聊呢。”
“是啊,没啥事,大家瞎吹牛呢。”
“刘伢子,听你家老倌子说,你在南鹏挣到大钱了?”
“哪里,就是做些小本买卖,挣到些小钱。”
“听你家老倌子说,你经常出国?”
“是啊,就是去了几趟和国,其实跑得最多还是南港,那里是华夏的地盘,不算出国。”
“吓,听说去出国,还有去南港很麻烦的,要办什么照。怎么没看到刘伢子你回来办?”辣椒婆忍不住问了一句。刘益之一来,直接变成了人群的中心,这让她很气愤。
“我户口去年就迁到南鹏去了,在那里办护照和出入证比较容易些。”
众人一片寂静,半晌有人开口道:“刘伢子是真有出息,都是南鹏人了。”
“是啊,小时候刘伢子就是我们这片读书最好的,能考上中专,吃国家粮,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的。”
闲聊了几句,李国强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过来了。这衣服颜色太暗了,裹得他像一团黑球。
“老同学,正要去找你。我请你吃饭,下馆子去。”
刘益之的目光从李国强诚恳的脸上扫过,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辣椒婆,看到她脸上写满的不是滋味和忿忿不平,笑着答道:“算了,这几天家里有事,还有亲戚要来,没得空,有机会再说吧。”
然后拱着手对几位邻居说道:“各位叔叔婶婶,我先给你们拜个早年了,祝你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看着刘益之远去的背影,有人说:“这才是有本事的人,真是知书达礼啊。”
辣椒婆脸色更难看,拉着李国强回家去了。
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刘益之不由笑了。人的性格真的受家庭影响很大,而性格真的会影响命运。上一世,自己芸芸众生了三十年,终于知道发奋图强了,却走得异常艰难。可能真的受性格影响,那时的自己,自卑、谨慎胆小,甚至还有一点自闭。最后在一路的挫折中才慢慢改变了许多东西。
李国强,命运坎坷应该是有原因的。这一世帮他改变了命运,剩下的路,就看他自己了。不过今天刘益之被辣椒婆搞得有些心寒了。帮了你儿子,不求你千恩万谢,但你不要这样翻脸,好像帮你儿子介绍工作还埋没了他的才华。
以前只知道辣椒婆是个吃不得亏的人,想不到连受人恩惠都能被她推断出会吃亏?难道在她看来,自己给她儿子介绍一份工作,实际上是想着从他们家索取好处,所以先断了自己的念头?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脑回路。
又是春晚,看着三十四寸彩电里晃动的那些熟悉的人影,刘益之没有太多的期待,突然觉得有些老套和尴尬。
初一初二,刘益之带着弟弟去市区姑妈姑父家拜年,顺便给表哥表姐们拜年。初三去给大舅拜年。
大舅住在乡下,不过离县城很近,坐车只要二十多分钟。下了车再走二十多分钟田间路就到了。
这座老屋是刘益之外公外婆留下的,小时候,他还经常来这里玩耍。那时外公外婆可疼他了,所有的鸡蛋都只给他这个外孙伢吃,气得表哥和表姐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六岁那年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长大上学的刘益之也就来得少了,只是逢年过节过来几趟。
在大舅家吃了一顿饭,刘益之和刘雍之谢绝了大舅的挽留,要回去了。初六刘益之就要回南鹏,还有小学中学的老师和其它的长辈要去拜年,可没有太多时间了。
表姐李小霞留在家里帮舅妈收拾厨房,表哥李大明带着两兄弟走近路。
“表哥,听舅母说你升官了?”
“只是平调而已,从镇人大办调到镇党政办,还是副主任。”
“表哥,你这是谦虚了,镇党政办比人大办强多了,再熬几年就能进镇领导班子了。”
“唉,熬了十来年才熬到这一步,再往上又不知要熬多少年。”
李大明叹息一句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李大明十八岁高中毕业进了镇政府,到今年差不多熬了十来年。
“小益,你回去跟姑妈姑父说一声,我初一到初四值班,莫得空,初五再跟我姐去给他俩拜年。”
“好的。”
路过一所学校,刘益之猛地想起一件大事,忍不住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下。只顾着挣钱了,捐款修学校设奖学金的事忘得一干净。人家林成富早早就跑到家乡去修学校去了,自己这却八字没一撇。想了想,决定上半年找时间回来一趟,务必把这事办好了。
就修两所学校,这里一所,叫春山学校,以外公外婆的名字各取一字命名,城里再修一座,叫念恩学校,也是以爷爷奶奶的名字各取一字命名。反正钱包鼓了,多做些善事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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