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45章 官家营地(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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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很瘦,脸上不见一点多余的肉,嘴里只剩了两颗门牙,两眼却是炯炯有神。老者抬手抹了抹银白色的胡须,平缓地说道:“官家一早就派了军爷来传话,说是有江陵来的朝庭使团前来,命老仆相机行事,紧要时,也可卖些茶饭与客官,若要住一夜,也需老仆效全力尽心铺排。”

陈儿洒看了王顸一眼,似是难以判断老者话中真伪,又问:“阿祖,前来传话的军爷,可是从磨盘峪驿站而来?”老者点头,道:“正是。正是!按正理,客官一行,今日理应下榻磨盘峪驿站。”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磨盘峪驿站,也真是糟心透了。“老阿祖,是不是先让人下马进店里歇脚?”陈儿洒有些猴急,王顸倒想听听老者还会说出些什么内幕消息来。老者道:“老仆下处乃一家小店,哪里能容得下一个大国使团?”

这话就更扯了!看你老人家这寒酸景象,连身像样的衣衫都置办不起,可是能摆得起接待一个大国使团的排场?

老者不看王顸,只顾了跟陈儿洒寒暄片刻,道:“且随老仆前去,小店往东走不远处,那山洼洼里,有一处官家营地,今日晚间,客官在那里歇脚也就是了。”老者抬起右手,向着官道东边的远处一指,密林深处倒也像是有一条路。

真是坑爹到家!王顸暗骂,只是不知道该骂谁!热闹了半日,还不是在这店里住下,那官家营地可有人给备下饭食草料?谁能为我们这些人的饭食和马匹的草料操心?王顸突然不理解自己,为何越来越操心起人吃马喂的俗务?

老者说:“客官且去回了你们官爷,随老仆前去就是!”说完,也不管陈儿洒的反应,径直拄了拐杖,向店舍北面一条宽阔的山道上走。陈儿洒不紧不慢地跟在老者后面走了几步,停下,东瞅瞅西看看,如同侦察敌情,说:“老阿祖且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了就来”。

王顸定了定神,知道这条山道确实是向东而去,心里也就略略踏实了一些,暗想,看面相,老者也不像个坏人,此中应该不会有陷阱吧?

头顶上的阳光很好,却常常因为路边上参天大树深处传来乌鸦叫声,让王顸觉得深身极冷,这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反常。此前在江陵城中,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身边也从来没有人让他感觉到岌岌可危。陈儿洒跑步过去回秉了庾信,他竟然连个犹豫都没有,点头,喊话,然后就追随了过来。

王顸心中急急地思量了一番,实在不敢想接下来会有何等大事发生,此前从未踏上过异国之境,实不知这使团与进犯之敌有何不同待遇。若此地有恶人作乱,那将如何是好?

陈儿洒跑在前面,像是还要与老者套近乎。庾信只是丢了魂魄一般沉默着信马由缰地走,杜牧耕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正中这位散骑常侍的下怀。王顸小声骂道:“猪脑子!也不想想其中有没有诈?还读书人呢?书读到哪里去了?文韬呢?武略呢?”

脚下的路看起来越来越平整,但很短一段之后就是步步上坡。老者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地说道:“委屈了众位客官费这爬脚子,这官家营地,本是一处草料场子,多少年也无兵卒把守,宇文太师迎驾入主关中这十几年,与那二不拉子高家爷们子朝庭东征西伐,四下里用兵,这草料场也早空了,为何又修缮了这条官道?只是因为年四个腊月里,有个漠北来的瓷马二楞的使团住在磨盘峪,人食马喂的一切用度,自然是供不应暇,还要硬撑一个阔气,一时周转不便的,也会暂存此处。”

文风转得有些突然!老者的官话中,冷不丁地夹杂着北地方言,众人一头雾水。老者那方言属关中语系,与众人听习惯了的荆楚语系自是不同。王顸听得云里雾里,难道这是在说,那磨盘峪驿站里的使团,一个多月前就住在那里了?能有多重要的国事,竟要住在那里一个多月还不能进到长安城里?

“老阿祖,那使团从哪里来?为何不进长安城?”陈儿洒终于开窍,他提出的这个问题,令王顸十分满意。老者却道:“此乃官家之事,老仆啊达知道这些?平日里养家糊口都是万般南常,偶有官家下派个差事,从中谋个嘬饭,也就感恩戴德。”

王顸心生一计,道:“老阿祖,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哦?”老者却不接招,像是猜不透这问话的意思。庾信则是连个盘问的意思都没有,或许在他看来,此老仆乃是下等之人,哪里懂得国计民生?与他交谈,纯属白费口舌。王顸看了庾信一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暗想,难道只是混吃等死般地灰了心?

他越是这般沉默,王顸心中却是更加恐惧。瞬间而来的恐惧让王顸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心想我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北国地界,如此这般窝窝囊囊地死了算是怎么一档子事儿?别人能风风光光地活,我为什么就不能?偏偏要到这穷山沟里来受苦?

走过一段长长的坡道,老者站住,道:“各位客官,前头下了这道坡坡,那片房舍就是官家营地,草料场子嘛,没人打扫,也没人把守,你们且去安顿下,住过一夜再赶路前往长安,嗯,等到了长安城嘛,天子脚下,也就美滋咧。”

杜牧耕终于沉不住气,问道:“老阿祖,我等众人此前赶路整整一夜,人困马乏,可否沽一些饭食?”杜牧耕显然更着急,又问:“天寒地冻的,如何能熬过一夜?”

杜牧耕讲的是一口金陵官号,王顸听得别扭,老者却笑了,说:“官家营地,何须担心这些嘛?且莫说住一夜,就是住十夜八夜,也不在话下嘛。”说罢,老者折身返回,且一路朝着众人点头致意,看起来十分友善。

庾信竟然一句话也不与老者言谈,十分令人不解。待到老者走远,庾信见众人仍立在原地不动,笑道:“草木皆兵啊!”杜牧耕忙问:“此话怎讲?”庾信道:“此老儿绝非一介农夫!”王顸一听,难免暗骂,农夫不农夫,还有屁意义?既然你满脑壳子都是鬼计谋,早吃屎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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