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叫什么名字?”大愣问启航。
“我叫启航!”启航和几个人坐在一起倍感亲切。
“这是小胖,这是二松,这是梁子,我叫大愣!”大愣一一介绍后很是高兴。
“今天又认识一个受苦的哥们,每人干一瓶庆祝一下!”大愣举起瓶。
“砰!”五个酒瓶砰的一声,声音很脆。
都是受苦人,大愣说的很对,条件好,家境好的没有人会选择蹬三轮。
南三条批发市场不可缺的是以蹬三轮为代表的卖苦力的群体。
这个群体以男性为主,主要干些送货,拉货,倒库房,装车,卸车等一切与出卖体力有关的活。
“只要舍得流汗,就能来兜里掖钱。”大愣喝了一瓶啤酒后发自内心的一句。
“吃的苦中苦,才知甜中甜!”小胖光着背,补了一句,一瓶对他来说不叫事。
“干这个比种地强,秋后老婆接来,给做做饭暖暖被窝,岂不美哉!”二松一瓶啤酒下肚,畅想着秋后美好时光,一脸甜蜜。
“俺还光棍呢?”梁子看了眼二松,有些羡慕嫉妒。
“我也一样,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启航喝了一瓶有点晕。
“再来一瓶!”大愣喊着老板,那直爽劲让老板一听就高兴。
“好嘞!”老板又拿过一瓶啤酒。
“一人两瓶正好,干了!”大愣又举起了啤酒瓶。
“!”五个瓶子又碰在一起,五人一气吹。
吃完饭后,大楞招呼着启航说:“骑,等车去!”
启航骑着三轮跟在小胖后面。
车还没来,大愣拿出扑克来约着人玩。
二松躺在三轮装睡,启航也只能凑手。
启航和大愣一班,小胖和梁子一班。
路灯下四人喊得欢,启航对扑克不是很感兴趣,水平一般,但每次都摸一手好牌。
傻小子睡凉坑全靠火力壮来形容启航一点也不过。
路灯下四个喊着,叫着,无拘无束。
小胖和梁子相互埋怨着,人就是这样,打扑克光胜的一方不会相互埋怨,若是老输的话,输的一方可就相互埋怨起来。
“看你的水平?臭!”小胖说着梁子。
“你会打也行?老出错,还有脸说我?”梁子还是用力反驳,其实他也不愿老是输牌,虽然不玩钱,可谁不愿赢?
启航见俩人争着埋怨,得意地笑起来。
蚊子也赶来凑个热闹,也许是特意商量好了专往小胖和梁子身落。
蚊子尤其喜欢小胖的光膀子,一落就是俩,还得意地嗡嗡两声。
“啪!”小胖的牌输了正好找不到撒气的地,便使了洪荒之力打蚊子。
小胖的胳膊留下自己的一个红红的手印,而蚊子却没了影。
“哈哈!哈哈!”梁子一阵笑,笑得人们发毛。
车来了,是一辆挂车,大拖挂。
启航吓了一跳,“这么大的车?”他有些害怕,正发愁着什么时候才能卸完。
“干活!”大愣来了精神,把扑克随便一收,便开始解绳。
二松揉着睡眼,见大愣解了车绳了车慌了,“我车,我车,小年轻的在下面!”其实二松比其余四人顶多大个四五岁。
启航笑了笑,“二松哥,才差几岁?我们四个都成了小年轻的了?”
“小一岁也是小,好好干,今晚说不定两车要卸!”二松在车开始往下递箱子。
启航站在三轮,接过箱子觉得不是很重。
借着路灯,启航看清了箱子面的字,“雨鞋,十双装。”启航心里高兴起来,“别看拖挂挺吓人,箱子却挺轻!”他把箱子往脚底下一放。
四个三轮都装的老高,“出发!”大愣一声令下,四个三轮好像四个移动的小山往库房里走。
二松坐在车,倒起歌来。
到了库房前,老板打开门后便把大愣叫到一边,交待了放货的位置领导司机去吃饭。
大愣在库房负责排箱子,卸完一三轮后大愣说了声:“启航走着。”
启航便骑着三轮去接二松递下的货。
启航、小胖和梁子可真是连惯起来,于是五个人成了一条传送带。
一箱一箱又一箱,一三轮车一三轮车又一三轮车。
启航浑身大雨浇透了一样湿,眼都被汗浸的有些睁不开。
也顾不脏不脏,启航先用自己的背心擦了下眼,然后又擦了把脸。
可是汗却永远擦不干,他也只能是边蹬三轮边擦汗。
两半小时光景,大拖挂车卸完了。
启航长出了口气,跑到水龙头跟前一阵猛灌,一股清凉从嘴一直凉到心,他也学着小胖干脆光了膀子,在水龙头一阵潇洒,身洗的干干净净。
老板这时也领着司机吃完饭过来。
“大愣,活干得不错,给你二百二!”老板从库房里出来,觉得挺满意直接加了二十块钱。
大楞笑着说:“谢老板,还多给二十!”
“过来分钱!”大愣一招呼,人都聚过来。
“减去二十块饭钱,每人四十!”大愣把四十块递到启航手里。
启航犹豫了一下,说:“大愣哥,你看我连个三轮也没有,就拿三十好了。”
启航把十块钱递给大楞。
“那可不行,以后有活还要叫你,你干活挺实在,干咱们这活就图个实在,偷懒的只会是一锤子买卖,下回肯定不用。”大愣又把钱十块钱递到启航手里。
正说着又一辆车停了下来,是辆集装箱。
大愣对着启航说:“兄弟,别看这车小,东西可重,东西不大挺沉。给你透个底,每人五十,你是卸还是不卸?”
“卸!”启航一听卸完跟前这车给五十,一口便答应了。
“那就开始!”大楞一声令下。
大愣却自己进了车箱。
启航把三轮往车后一停,准备接货。
“小心呀,兄弟,水泵这东西死沉!”大愣提醒着启航。
启航接过大愣递过来的水泵,“真沉!”身子一晃,真感觉到沉。
放了十几个,大愣停下来说:“走着,兄弟!”
启航蹬着三轮向库房走。
午夜的风稍凉些,可对启航来说,汗又冒出来,却感觉不到风的一丝凉意,汗水疯狂起来,比刚才凶猛多了。
月牙没了踪影,星星躲进了云层,天突然黑了起来。
一阵懒散的风,“兄弟们加油,要下雨。”大愣催促着所有人。
三轮车一辆接一辆的装。
三轮车又一辆接一辆的卸。
雨下起来,不大。
“再等半小时怎么啦?”二松发着牢骚,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四辆三轮一辆挨一辆,哪有他停下来说句话的功夫?
小胖穿了背心,一下雨身凉快多了。
梁子闷着头干活,他累了,其实所有人都累了。
雨渐渐大起来,没有雷,没有闪,风也不大。
启航觉得背心和裤子已经湿透,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不湿。
干这种活穿雨衣不现实,不方便是一方面,再一方面穿雨衣更不透气,倒不如衣服湿些凉快。
况且启航根本就没雨衣,他只是第一次卸车,什么准备也没有。
脚在鞋里打滑,也不知雨水还是脚汗。
“齐活!”大愣从车跳下来。
“走!吃夜宵!”大愣拿着卸车费喊了声。
启航骑着大愣的三轮,大愣往三轮一立,嘴里还高地唱起歌来。
夜宵摊人不多,主要是下了夜班的工人,夜里干活卸车的也不在少数。
也许是熟客的缘故大楞还没开口,老板便热情地招呼:“来什么,啤酒?白酒?”
大愣下了车,递给启航四十五说:“每人夜宵扣五块,吃完散伙,回家睡觉,想干明天傍晚小吃店那里集合!”
卖力气的讲究直来直去,不讲究动心眼,关键是动心眼不好使,箱子一步不卖力气它不挪窝,三轮一步不蹬车不往前走。
启航倒喜欢这种气氛和这些人。
“二十五块!五个人看着整,要白酒!”大愣把钱往老板手里一递,倒是省事。
“坐!”大愣见启航在一旁愣着。
“明天还要班,酒我就不喝了。”启航说。
“一个月多少钱?在哪里班?”大愣问。
“在南三条鞋市,一个月三百块,早中午还管两顿饭!”启航说完看了看夜宵摊老板桌的小闹钟正好三点。
“别干了,跟我们干,白干随便去市场等个活就比你一天班挣得多。”小胖坐在凳子,又光了膀子。
“挣那么俩钱?够买卫生纸不?老婆孩子一来连买个零嘴都不够。”二松也是随便说,过过嘴瘾。
“呦!二松可有本事,一天十块钱的卫生纸都不够?吃卫生纸还是喝卫生纸?”梁子冲了二松一顿。
二松笑了笑坐在凳子拿起筷子夹起花生米吃,“给你们这些没分家过日子的说,你们也不懂,让你们带着老婆孩子出来试试?”他拧开瓶盖倒了一玻璃杯,一仰脖一杯没了。
“别楞着,该吃吃,该喝喝!”大愣也倒了一杯,一口下去半杯。
几个热闹着,随便开着玩笑,相互逗着乐。
“买辆三轮!市场的活就别干了,看我们多自在,钱也挣得随意。”大愣又端了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启航正打盘算着,“什么时候挣够个三轮钱,自己就买个三轮。”他听了大愣的话点了点头。
“买三轮就买轻舟牌,轻舟三轮车架好!”小胖急着说。
轻舟三轮当时在人们心目中地位很高,它是石家庄市本地产的经济实用型的三轮,车架结实,由于用得是好轴承,蹬起来特别轻。
“六百八!别看它比别的牌子贵,但还要排队买!”梁子紧着说。
启航想:“等攒够六百八了就买辆轻舟三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