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涯的进阶计划,是围绕资金进行的。
二十六匹、一等的伤腿母马,虽说单价并不高,但需出去七百贯。再说了,胡媛要建立府学,张涯岂能不帮衬些。
加上整个冬日的梯田建设,以及开春后,还要继续营建。何况,边地粮食价格上浮,日薪也提升到四十钱,还需供应午餐。
可以说花钱如流水。
如此以来,缴获假冒官员的战利品、来自赵祯的奖赏、以及售卖红釉瓷技术所得,全搭进去都不够!
然则。
范仲淹将马匹扔过来,张涯也只能稳稳接住。大宋极度缺马,他能获得的机会并不多,留下来繁育的特权,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让孟谷丰、钟大力去安抚、医治这些伤马。同时,吩咐徐平山去找郭石柱,备料再营建些马厩。
连夜核算完账册,张涯便去找胡媛。
“胡叔!建立府学,所费几何?”
“这……以宁州而言,千贯可足!”
“成!我先出白金四百两,不足之数,其后补齐。”
“远之!唉!汝破费矣!”
“胡叔,要信任晚生。有你和滕叔的帮衬,区区钱财之物,得之甚易。”
……
建立一所学校,并非一蹴而就。
除了资金问题,还需自烧砖瓦,争取水泥配额,以及让官府配置土地,确定官方建筑队的时间,何时能够开始营建。
张涯给出白银后,除了确定建校位置,其余皆由胡媛负责。
所有计划都需有条理,包括临时插入的学校。
九陵水河谷北侧,川口坝以西的位置,距离襄乐城只有五公里,有块面积较大的塬地,它还位于阳凌苑到宁州城道路的中间。
在张涯看来,这就是最佳建校位置。
不过,胡媛有些不理解。看着张涯绘制的简易地图,他微皱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则并未关注地图本身。
“远之!为何建于此处?宁州城中,应是最佳!”
“胡叔!普通州学,皆为之科举。然,天下高中者几何?此地距川口坝,只有十余公里,可培养筑坝之专才。”
针对宋朝的教育,张涯想改弦易辙,加入些新思维,但绝不能操之过急,引来保守人士的攻讦,那就不好办了。
以营造土坝,改良农田入手,这个阻力便能小很多。
“这……汝此意,甚荒谬!”胡媛更加费解,乃至有些不悦。
“胡叔莫急!党项凶顽不除,陕西便无安宁。”
张涯淡淡笑道,开始引领话题,“然则,此非一蹴而就、短期之功……粮草所耗极多,岂可皆赖它地输送。”
都是聪明人。
他点到为止,胡媛便明白了。
“唉!远之眼光甚长,老夫远不及矣……不过,学习筑坝、营田之术,大多学子应不会前来。”
“胡叔所言,便是症结。”
张涯恭维一句,淡淡说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因噎废食?韩相公、范相公皆筑坝营田……秦少监就算跑断腿,也是杯水车薪。”
“筑坝两三座,也就罢了。然陕西一地,就有上百条河谷,及其后的利用、维护,所需数百名专才……此事甚难矣!”
“胡叔!此事儿,可求教于范相公,或者新到任之包太守。”
“也好!老夫且去州府拜访,索地之事亦可同求。”
翌日,胡媛便骑马离开。
张涯刚练完字,赵树起、胡季兴匆匆跑来阳凌苑。
“少东家!那个、那个……齿轮、链条,我们都给弄出来了。”赵树起有些眉飞色舞,兴冲冲说道。
前年开始试制的人力三轮车,其中的关键部件,除了入冬时搞出来的超越离合器,也就剩下这套传动装置了。
“很好!待我测试一番,若能达到目的……五十贯奖赏,立即给付!”
不管库存资金充足与否,这些奖励是要兑现的。张涯只是搞一搞理论,具体的工程实践,还要靠赵树起、胡季兴等人。
齿轮用中碳钢锻造,手工磋磨出外形,最后淬火得出链条相对复杂很多,特别是能滚动的滑环,只能熔融黄铜,用失蜡法精铸。
材料消耗不多,但极耗人工。
制作了整个冬日,才弄出一套成品。
而且,尺寸精度差强人意。张涯弄上些油脂,用手转动曲拐,齿轮、链条配合传动时,咔咔咔作响,手感很是生涩。
士气可鼓不可泄。
“很好!你们干得不错。赏金足额,去找丽莎领取。”
他点头夸赞,继而吩咐道,“然则,这套装置还需测试……这样吧,你们将其改装到鼓风机上,看看能用多久。”
……
三天后,胡媛归来。
包拯竟然也随行而到。
大名鼎鼎的包青天,被捧上神坛的历史名人,张涯禁不住多打量几眼。
包黑子,肯定是不存在的。
人家不但不黑,还白嫩白嫩的。微胖圆脸、皱纹不多,稍稍鼓起的将军肚,加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妥妥的如花老帅哥。
毕竟是男人四十一朵花吗。包拯四十岁出头,神情自若、气质成熟,正值最有魅力的时候。
见礼寒暄之后,包拯并未多言。
冲身后摆摆手,他便淡然说道:“张远之!贵宅华美,饮食亦精……吾等在此歇脚两日,当需食宿费几何?”
胡媛甚是尴尬,想说些什么,却只能长叹。至于滕子京,早就放飞了自我,拎着首幅象棋,去村中找杨福树,此时并不在场。
名人都有怪癖。
包青天嘛!张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神色如常,徐徐说道:“包太守!此事……晚生不好说。不如,且按汴梁脚店之费,给予晚生可否?”
情报是单向透明的。
张涯有准备,包拯却没有。
一时间,他有些发愣,觉得张涯非同寻常。
“呃……如此也好!孙四哥,付与一贯三百钱!”
神色迅速恢复,包拯挑眉说道,“张远之!旦日之前,优生论一文,吾已观之。然,此文,还有谁知?”
见张涯应对自如,胡媛顿时脸露喜色。
不等张涯回话,他便强行说道:“包府君!此文范相公亦知,且已六百里加急,同军报共赴京城。此时,应早已抵达……”
“呃!范相公……”包拯再次愕然,眼神中却有怀疑。
察言观色,听话听音。
张涯也看出了门道来。
嗬嗬!包拯并未将优生论发往京城啊!这位包青天虽说清廉无比,但政治敏锐度,有点神经质……
唉!就是这样,凡人一位。
清楚此人的担忧,张涯翘起嘴角,扭头吩咐道:“碧尘!去找丽莎……于我书房中,将范相公亲笔信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