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为了保护张涯,不让他沾染武官背景。
亦或者其它不知名的理由,范仲淹擂鼓聚将、拟定作战方略时,不但未让张涯列席,且严肃告知石炯言,不得透露任何消息。
对此,张涯也懒得思考什么。
反正该教的都教了、该说的都说了,真要是遇到猪队友,那也没辙。除非他变成神仙,能够撒豆成兵,真真的一条心。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不就是人心的问题,执行力的问题。
好在这群将领还不算太差,特别是出城列阵的兵马督监桑怿,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甚强,胆子也相当大。
他虽没有亲身感受过火龙车的威能,但还是按照当初商量好的,将火龙车全权交给石炯言指挥。
至于石炯言。
别看是个带刀护卫,从见识过张涯徒手劈砖,到火龙车急袭党项铁鹞子,以及其它种种神奇,早已对张涯信服不已。
他望着党项敌军,低声重复着张涯的告诫。
“党项铁鹞子,优先打击序列较正规的骑卒,其次打击序列临时召集的骑卒,第三打击序列……”
铁鹞子人马具佳,是何等的金贵,拢共才三千人。
初春之时,百人偷袭九陵塬,意图杀死张涯,只是一次冒险行为。
他们此番进袭,只带来了两队,总计六百骑卒。此番全部拉出来对垒,布置在军阵正中,准备铁骑突击,意图冲散宋军步卒。
党项右翼两千五百骑卒,队形比较整齐,装具也较好。其余一千多骑卒分布在左侧,稀稀拉拉、兵器五花八门。
剩余的党项骑兵,以及一千步卒,留守大营、并不出战。
这种战场形势,和设想有些出入。石炯言看了半天,双眉紧锁起来,回望城头上观阵的张涯。
此时此刻,张涯也没招。
没有即时通讯系统,就算他做出了火力分配,让士卒迅速坠城去报信,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十几分钟后,党项骑卒就要冲锋了。
至于此时的信号旗,简单的命令还可以。
如此复杂的命令,想都不要想。
全凭主将临场决断。
石炯言思索片刻,咬咬牙、跺跺脚,吼道:“二十五车对准敌阵中间骑卒!五十车对敌右翼骑卒,其它的砸给敌左翼……”
技术碾压的武器。
使用上的困难,除了俯仰角度,就是火力分配。
数十息之后,见石炯言做好发射准备,大纛旗下、吊斗上的桑怿,看了看党项敌阵,对身旁旗手吩咐起来。
随即,旗手晃动信号旗。
“咚!咚!咚……”
“呜!呜!呜……”
大宋军阵中,战鼓、号角齐鸣,直冲云霄。负责防卫冲击的盾牌长枪手,踏着鼓点向一侧移动,露出成排的火龙车。
战场之上,先比士气
党项人虽不认识火龙车,但不能为此弱了气势。他们亦敲响战鼓,吹响牛角号,整个军阵缓缓压过来。
一时间,旌旗猎猎,呼喝震天!
紧接着,桑怿再次挥手,旗手迅疾摇动其它旗子。大宋步卒横刀在胸,随着鼓点、敲响铁甲,同时口中大喝。
“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
八千步卒、一千骑卒,气血喷张、战意高昂,同时喊出四个字,这种声音混合起来,犹如雷霆、直上九重霄。
城头上的张涯,瞬间为之咂舌。
特么滴!这是后世人眼中的弱宋?
说时迟、那时快!
见敌军进入火龙车打击范围,石炯言挥舞着镔铁刀,怒吼道:“点火!点火!点火后,就地趴下……”
火光闪现,白雾升腾!
呜呜呜……
实打实的两万支硝糖火箭,接连飞出、遮天蔽日,呼啸声连成一片,犹如龙吟震天,响彻旷野、响彻大地!
鼓声、号角声、呼喝声,全都听不到了。
士气高昂的两军阵前,只剩下这撕裂空气的慑人龙吟声!
这是完全超乎想象的一幕。
不管是城头观战的范仲淹等人,还是阵前指挥的桑怿、以及一干将领,包括有经验的石炯言,全都是目瞪口呆。
负责点火的这些士卒,全都抱头匍匐于地,瑟瑟发抖起来。至于其他士卒,瞬间傻脸一片,犹如望着神灵。
火箭飞行速度甚快,只需几秒便可落下。
党项军卒,特别是数千骑兵,都来不及傻脸,亦或者什么,就被带着白烟的重箭,劈头盖脸笼罩住。
顷刻间。
党项铁鹞子没了六分之五,还将步卒捎带走一大片。右翼较正规的骑卒,缺失了四分之三左翼的散兵游勇,亦损失了一多半。
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党项的将领,全都被吓傻、吓晕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神灵的力量!
从士气高昂,到信念崩塌,只有短短十几秒。
左翼散兵游勇悲嚎起来,有的拜服于地、扣头求饶,有的四散奔逃,甚至慌不择路,直接跑向大宋军阵。
随后,是右翼骑卒……整个党项军阵全面溃散。
这就是科技碾压的力量!
张涯心头感慨一下,扯动范仲淹的衣袍,淡定道:“范相公、范相公!大局已定,开城门吧,全军出击!力夫都能出去抓羊……”
范仲淹再有名气,也是位宋朝士大夫。
虽然有阵前讨论,石炯言也现身说法,但他还是想象不到如此情景,此时的心态完全崩塌,脸色苍白、两股战战,脑海中一片空白。
张涯喊了数遍,他才略加清醒。
扭头看着满脸淡然的张涯,范仲淹眼中露出忌惮之色。
“范相公!接下来,晚生帮不上忙,就先行告退。”张涯不以为意,笑着扔下一句话,拉起浑身僵直的孟谷丰,直接走下了城头。
……
追击,破寨,抓羊的过程中,除了数百名宋军,被负隅顽抗者杀伤,当场死了近百位,其他士卒皆兴高采烈。
当场斩首数千、俘获敌军数千、缴获战马数千!
大获全胜!
在大营中养病的叛徒张元,也没有逃脱掉,被党项阵前大溃败的消息击中,当场心肌梗死,一命呜呼。
瓜分战利品时。
陈吉海带着满脸崇敬,跑来别馆、找到张涯,笑嘻嘻说道:“远之贤弟!范相公称,你可购得三百匹伤马。”
“太多了!”
张涯神色如常,笑着说道:“海兄!请给范相公言,百匹一等母马,足矣!且须分批付款……”
“成!愚兄一定带到。”
张涯目视陈吉海离开后,手中揉搓着软软、略有弹性的黑泥块,回头看着这位行商钱兴制。
他嗅了嗅黑泥块,这是上辈子熟悉的味道!
思索片刻,张涯严肃说道:“钱员外!莫要妄言。此物的确是从天山脚下,类似黄花地丁的根部提取而来?”